第31章海平面
鹤枝本来还想问到底多少钱,但沈听预备出口的话被信步走来的段洲庭打断。
“在聊什么?”
沈听陪笑,“在聊你那串虎眼石。”
“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段洲庭在鹤枝身边坐下,给她递上一瓶打开的矿泉水,“你安心带着。”
鹤枝接过水,总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耳熟。沈听被喂了一嘴狗粮,夸张地叫了一声,“我靠!陈宝年,给我介绍对象,我也要谈恋爱!”
正巧这时来了一阵风,吹起一波浪,游艇跟着浪花颠簸一瞬,船上的人一时站不稳都停在原地。
鹤枝往身边的怀里倒过去,手肘被人有力地握住。“就靠在我怀里,这儿的角度好。”
仿佛不管什么时候,段洲庭都是如此的气定神闲。修长的指骨顺着手肘一路往下,指尖停留在旗袍上的那只最大的玉兰花上。段洲庭目光晦暗,金色阳光从海面折射到他的眸中,与他深沉的眼形成强烈对比。
海浪起伏,波澜壮阔,紫外线高倍辐射,是光明的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游艇已经驶入深海区。
成千上万的露脊鲸跃出海面,呼吸的瞬间无数喷泉水花溅出来。高高的水柱刻舟求剑一般停留在刚刚游艇经过的地方,肉眼看过去竞也有了3d的效果。
明媚的阳光落在鲸鱼的背脊上,形成耀眼的光斑。他们在这里繁衍,生存,共享喜怒。
鹤枝安静地躺在段洲庭滚烫的怀里,头顶的热气喷洒。男人折颈躬身附在她的发间问:“是你想象的场景吗?”“比我想象之中更美。“鹤枝忍不住伸出手,感觉再进一步,就能摸到那只跳跃的鲸鱼。
“其实我就随便转发一下,你没必要特地安排这么麻烦的度假。”段洲庭压着嗓间的笑意,贪婪地享受这一刻的时光。“可我的枝枝只来这人间一次,我总想着,叫她再多看一看。”“我不想你有遗憾。”
心随意动,鹤枝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情不自禁问道:“那你呢?有什么不想留遗憾想去看看的地方吗?”段洲庭抬起头,目光随着鹤枝的视线也望过去。日落在即,黄昏将近,地平线与余晖交叠,像是天上人间的分界线,海的尽头橙黄斑驳,像是上帝失手打翻了一支泰伦斯。鹤枝听他缱绻地,慢慢地语调。
“那天经过书房,听你在放一首很好听的歌。”“我没听过太多流行的音乐,倒是记住了那句歌词。”“什么?"话题跳跃得太快,鹤枝转头去望他。段洲庭也把目光落回来,静静地与她对视。上帝偏爱美人,叫他风情又薄情。
经他口诉说的情意绵绵,连风景都被融进去。“我不爱无聊人间,只爱你眉眼。”
“枝枝,如果有你的话,不看风景也没关系。”晚上的时候,一堆人去了一家当地的米其林餐厅。主厨是埃及人,三十年前来到南非,将北非和南非的当地特色融合,开了这家餐厅。
“听说他们家的焗龙虾不错。“段洲庭给鹤枝夹菜,又亲自为她倒酒,“罗曼尼康帝层次丰富,口感细腻,还有浓郁的果香和花香,你一定会喜欢的。”鹤枝不怎么喝酒,也听不懂段洲庭说的这些术语。总之他给她的东西总不会太差。
几杯酒下肚,鹤枝已经有了眩晕感,热度上头,段洲庭也没想到她酒量差成这样,于是拧着眉将人抱走。
一路上,鹤枝都在乱七八糟的说话。
印象里,鹤枝不算话多的人,原来喝完酒会变成话唠。段洲庭一边抱着她怕她从车座上摔下去,一边尽量集中注意力去听她说话的逻辑。
“我小时候养的……养的那条大黄狗不见了。”“去哪儿了?"凑近她,就闻到她身上的酒香味,混合着花果香。“你知道吗?大黄狗是黄色的。”
“我应该知道吗?"一向杀伐果断,在商场叱咤风云的段总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某一天和一个醉鬼讨论大黄狗的颜色。
重点是他还不知道怎么回答才不会惹到醉鬼。“阿洲你好笨啊,大黄狗当然是黄色的。”一声阿洲叫的段洲庭瞬间心跳加速,他抱着怀里的人轻声哄,“枝枝,再叫一声。”
显然,她还沉浸在那只大黄狗的颜色里无法自拔,“可它会变成红色你知道吗?”
段洲庭继续哄她,语气里有了急切,“你再叫我一声阿洲,我就回答你。”“因为有个小朋友收养了它,但是又抛弃了它,将它锁在马路中间,他被撞了。”
“好大的伤口,流了好多血,我就站在对面。"鹤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眼泪,她、仰头露出无助的眼神。
“段洲庭,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养她?为什么要给她有了家的希望?”段洲庭手忙脚乱地去给她擦眼泪,可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越擦愈多,缀在小姑娘纤长的睫毛上,晶晶亮亮的。
“枝枝哪里难受吗?”
“你告诉我啊!"鹤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下揪住段洲庭的脖领,哭声渐大,那双真诚的狗狗眼此刻也像被丢弃的大黄狗一样,红肿无助,“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让她一直流浪?”
针扎一样的感滚过胸腔最深处,细密的疼痛像是后知后觉般从那处开始蔓延,袭卷了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