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李牙婆教过她们规矩,素心未多个愣神,先是恭敬福了个身。
来前也早已在心中摹好了措辞,饶是第一个被指到的,素心也只安慰自己镇定。
小连在后方咽了咽唾沫,替素心紧张的绞手。秋官则暗自庆幸,先指到的不是自个,她好趁先根据素心的回答来揣摩主家的喜好态度,问事的章程。
素心道:“回禀夫人,小女素心,今年十二,原是大名府清流县人,因着本乡遭了旱,随爹娘一同到了濮州,是李婆婆从濮州买来的。父亲从前在酒楼里做记账的生意,我便也略识得几个字,母亲素昔靠给人梳头挣钱,小女虽愚笨,却也跟着学了一知半解的。”
顾氏点点头,目光落在她头上梳的双蟠髻上,便问道:“你这头是自己梳的?”
素心躬身道:“回夫人,是小女的手艺。”
顾氏又问:“可还会上妆?”
整发理妆,这两样是连在一块的,一般不会将活计拆开请人来做。素心几岁时稍大一些,便已经跟着韦氏四处提着妆奁匣跑了,会梳头,自然也会理妆。
“梳头和上妆都会些,我娘接的最多的是开脸嫁人的活,此外便是姑娘家的及笄礼,因此小女最为熟悉这两类活。”
顾氏有心要探她虚实,道:“那我且问你,如家中小姐成婚,若是你,该梳怎样的发髻,搭配怎样的妆?”
素心微垂着头,脱口道:“若是本家小姐出嫁,定当是极为尊贵的,应梳催妆花髻,戴催妆钗。妆容则以三白妆为底,珍珠妆为贵,二者相呼应。”
顾氏道:“那若是及笄办礼呢?”
素心道:“行及笄礼前,可梳双丫髻,加笄时便解开,绾发待笄。加笄后可梳单螺髻或同心髻。至于妆面无需太过繁琐,仅用细铅粉铺了面描眉画唇即可。”
见她回答举止皆得体,顾氏心中颇为满意,又瞧她给自己绾的发精致俏丽,与自个儿身边用了二十多年的梳头娘子梳出来的倒也未差甚远,便已经生了留用的想法。
想这丫头如今不过十二,若是再调养几年,想必手艺愈加精益,如今二女和四女手底下正愁寻不到个好的。
虽相中了人,可顾氏是主子,向来不喜于色,因此只是暗地里向玉露打了个手势,面上依旧威慑十足。
接着,便是询问剩下的丫鬟。
秋官依葫芦画瓢,挑着自己紧要的优点说,又主动将自个儿头上包髻的布给取了下来,递给玉露,让顾氏瞧自己刺绣的手艺。
原自从讨好了李牙婆,李牙婆便给她出了这一主意,赐了她块做鞋面的碎布子,平日没事就将她叫进房里,往上头绣些东西。秋官因着自幼就要做绣活给家里贴补,所以绣活也的确不差,绣脚齐整,挑不出毛病。
又说她年纪轻轻,便操持家中大小事宜,素日田间农活、照拂幼弟、浣衣做饭,都是一把好手,因此惹的玉露都不免连连点头。
一齐看下来,也唯有素心和秋官最合顾氏的心意。
似是想起了什么,玉露犹豫一番,压低嗓音道:“夫人挑前头那两个好的不要紧,可莫要忘了还有个三姑娘,想她那院里都是些老弱病残的,若是叫旁人瞧见您给二姑娘四姑娘院里都进了人,唯独落下个死了小娘的女儿,管不好大房又要拿这事做文章。”
顾氏登时撂下脸来,冷笑道:“那大房手伸的忒长,左不过都是喊我母亲的,我对亲生的多上些心,关他们什么鸟事!”
玉露委婉劝解道:“这本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叫大房的人知道了,又要说夫人您主持家事庶务不公。想上回,您娘家送来了十几匹宫缎,都叫大姑娘二姑娘四姑娘送了去,就这被他们知道了,还去郎君面前教训他呢,闹的郎君好没个面子。”
顾氏想起这事便怄人,娘家送来的东西,她只分给自己三个亲生女儿又有何错?这竟也叫大嫂有了说法。
“她不过就是瞧我不顺眼,要寻个由头打压罢了,还抓着云丫头做借口,真真是个烂了活头的混账婆子。”
嘴上虽气,可顾氏心下也知玉露说的有几分道理,如今丈夫正值升迁时机,若传出去,怕有损名声。
可顾氏心中又实在咽不下大房恶心人的本领,便指了个瞧上去阅历最浅,经不住事的丫头,打算敷衍了事。
说来也巧,顾氏所指之人,正是小连。
那小连没几个拿得出手的本事,只会切菜挑水的活,虽没个心眼,可也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从未奢求能被通判府给选中。
这一来,连李牙婆都十分惊喜,只叹今日走了狗屎运。
那厢顾氏忿忿已经走了,留玉露,笑着向李牙婆道喜数钱。
“果真还是李婆婆会挑人,前头那几个婆子带来的,见了夫人连话都没说个完整,这一回可是挑了三个去。”
李牙婆心中也甚是得意,试探道:“那这立契,还是照老样子来?”
这老样子,指的是范家买人的规矩。但凡是从外头买进来的小厮奴婢,并不直接签身契,而是得先试上一月,若一月后主家也满意,届时再签契,若是不满意,便给了牙婆些引荐辛苦费,将人领走再转卖。
玉露点头,拿了钱袋子给她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