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虞还是小瞧了那杯冰蓝色的酒。
她自认没醉,可“睡觉”两个字入耳,思绪竟有些卡顿。
什么意思?他到底要干吗?
还没弄清他的确切深意,她的手已经本能地抵住他的胸膛。
傅泠动作顿住。
他低头看向横在胸前的手,指甲粉白圆润,腕骨纤细,仿佛一折就断,却又固执地绷着一股劲儿。
她的呼吸已经有些乱了,从耳根到锁骨,红成一片,眼睛却又亮晶晶的,一瞬不眨盯着他。
这让他想起曾经在北欧森林里,见过的一头麋鹿。
被猎枪对准时,湿润的眼睛也是这般,倔强警惕,交织着些许本能的恐惧。
若他是猎人,此刻就该扣动扳机。
可他不是。
安全带“咔嗒”一声轻响,傅泠散漫地撤身,头仰靠进真皮座椅里,喉结在阴影中滚动。
“不是答应帮忙?”
他眼皮沉沉落下,最后几个字碾碎在倦意里。
“先让我睡会儿。”
哦,睡觉。
字面意思的睡觉。
夏虞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脸颊,又闭上眼,使劲晃了晃脑袋,然后卸下所有防备,跌回椅背。
车子启动,凉风涌进燥热的车内,她清醒了不少,于是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刚才冷静又玩味的笑。
他在戏弄她。
恶劣,但很符合他的人设。
可再往深处细想,她忽然觉得后脑发紧。
方才在白夜里,她竟会不假思索地跟着他离开,这种近乎本能的信任,让她不禁陷入沉思。
车驶出静谧小巷,慢慢进入霓虹闪烁的主路,湿漉漉的街道,人不多,空气是洁净微凉的。
安静的空间里,夏虞带着几分好奇,偏头打量睡觉的男人。
他的呼吸匀长而平稳,长长的睫毛覆下暗影,整个人被夜色衬得格外温柔。
跟他平日里那副清冷的模样,截然不同。
还真睡着了。
亲眼见证自己的“助眠”作用,夏虞心头依旧浮上一丝难以置信的涟漪。
母亲陈秋莲也曾有过一段失眠的时光,看了不同的医生,吃过很多药,都收效甚微。
但有时环境的变化,会带来短暂的作用。比如白色床单,会比深色的,更容易让她入眠。
如果说人也是环境的一部分,那她的磁场能让傅泠入睡,这件事就显得没那么荒唐了。
但陈秋莲的失眠症,在她考上市一中后,就不药而愈。
所以她的心病,是自己。
那傅泠呢,他的心病又是什么?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挺可怜的,看似什么都拥有,却无法拥有活着最重要的东西。
睡眠。
车驶入高架桥,桥两侧是怒放的月季,红与粉相间,在晚风中招摇,而远处是钴蓝色的天幕。
收回打量的视线,夏虞不问目的地闭上了眼,随着匀速行驶的车,慢慢驶入眼前这幅画中。
傅泠是被手机震动声吵醒的。
睁开眼,他抬腕看了下时间,睡了四十分钟。
短短的深眠,他却像是睡了个很长的觉,周身疲惫竟一扫而空。
从没陷入过黑夜的人,根本不懂这种感受有多难得。
再一次确定她的作用,傅泠依旧有些讶异。
如果他是研究睡眠的科学家,一定把这家伙带到实验室,好好研究下,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竟然可以治病救人。
他侧过脸,旁边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目光流连过她精巧的鼻尖,再落到微张的红唇上。
刚才他不由分说将她从白夜里带走,她分明是存疑的,却还是跟着他走了。
没人能在他面前这样胆大。
也没有人像她那样,似乎全然不怕他。
夏虞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睁眼时,尚未完全清明的视线里,是白夜里明晃晃的招牌。
已经回来了?
她揉着眼睛,下意识看向身侧,傅泠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低头查看手机。
他怎么没出声叫她?
是在特意等她睡醒?
“三个小时。”旁边的人在这时突然出声。
什么三个小时?
夏虞惺忪又疑惑地望着他。
“还差三个小时,刚好三天。”傅泠抬腕看了眼时间,转头对她说:“我说过的,三天内,你会回来找我的。”
他在向她炫耀自己的胜利。
这场赌局,他赢了。
她不仅来自投罗网了,甚至,比他预计的时间更早。
夏虞抿唇浅笑,“嗯,就凭傅先生的手段,应该不会有输的时候吧。”
对于她的嘲讽,傅泠并未在意。结果是满意的,其他的便不重要。
他放下手机,“既然如此,就来谈谈合作的条款。”
夏虞稍稍整理衣摆,坐直了些,摆出倾听的姿态。
“关于报酬,我会按照市面上专业助眠师薪水的三倍给你,至于合作期限…”
他略微顿了下,“半年。”
夏虞点点头,没有提出异议。
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