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都减了一半。
有人不太好意思,林振旺却在头天下午喝醉酒以后在院子里大声嚷嚷:“跟脸皮厚的人没法讲道理,想要不在这种人面前吃亏,就得比他脸皮更厚。他好意思,你得更好意思!”
众人…”
那不好意思减贺礼的人,这会也一抹脸,面子不吃亏,荷包就要吃亏。在这灾年,有钱还不如多买点粮食添进自家的菜汤里。那全是菜的粥,喝得人一脸绿色,谁喝谁知道。往年冬日里附近这些田地里和路边上都是各种草,如今嫩一点的叶子全部都没了,老的都越来越少。已经有人在暗地里盘算着,开春后等草长出来多割一点,回家洗干净切了晒干千……也省得冬日里跟人抢菜吃。
村里办红白喜事差不多是刚好能把菜钱和饭钱收回来,平时出钱大方的人家,兴许除了花销还能多赚点。
林振文以为自己能赚,在开席前,跟牛氏一起拜了天地。这期间有个小插曲,林老婆子聋了,跑到茅房里蹲着。看看吉时已到,众人找了好久才把人找出来。
结果在拜高堂时,林老婆子起身要走。
像个糊涂了的老人家似的,旁边有人把她按回去,她说自己要上茅房。才从茅房出来,怎么又要上呢?
本家的那些妇人不信,以为她是觉得两家合一家丢人,不想受这个礼,再次把她按了回去。
然后,林老婆子尿了。
当着满堂宾客的面,一双新人还在跪地拜她,她尿湿了裤子,还有水从她坐的凳子上滴下来,滴到地上。
众人惊呆了。
林老婆子除了耳朵聋,平时挺精明的人啊。就是她说自己聋,经常听不见,旁人都以为她是不想管儿孙之间的矛盾故意装聋作哑。
直到此刻林老婆子当着众人尿湿了裤子,大家才总算是相信她真的聋了……再说,她之前还在床上躺了几个月,真正的屎尿不知!如今该不会是又犯病了吧?
想到林老婆子的病情可能会加重,牛氏十分的欢喜只剩下一分了。好在婆婆现在跟着林五妹住。
林五妹第一个冲出来把母亲扶走,跟两个女儿一起将她扶回房里换了衣裳。前后不到一刻钟,林老婆子在吃饭时又尿了。林五妹再次把人扶回房里。
牛氏这会也顾不得这是自己再嫁的喜宴,故意说起婆婆那会儿非要跟小女儿住,拦都拦不住。
言下之意,老人家现在不归她伺候。
这顿喜宴吃得,众人都是一言难尽。
也不知道那么霉烂的粮食,林振文是从哪里买来的。之后的几天,时不时就有人问林五妹老人家有没有好一点。林五妹都不说,只是苦笑。
众人便知道,林老婆子不光没有好转,多半还越来越严重了。有人说大房机灵,老人家能干的时候,辛辛苦苦干的银子全部都给了林振文,如今干不动了,分出小小的几亩地,便将老人给抛到了一边不闻不问。大
又到年关。
比起去年,今年这个年过得一点喜气都没有。好在腊月连吃了三场喜宴,再怎么办得差,多少有点肉腥味,吃了三顿好的,就当是过年了。
赵大山的意思,过年要全部都聚在一起吃团圆饭。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尤记得上一次过年,桂花还在呢。父子三人带孩子,林麦花和丁氏在厨房忙活。别人家过得如何她们不知,赵家反正是没有短过吃的。林麦花抓了一只兔子过来炒,丁氏炖了鸡,又切了小半截年前买的肉,用盐腌着挂在厨房,如今吃着,咸淡正好。
过年嘛,二人心情都很好。
丁氏笑道:“你大哥前两天问我想不想回乡去,都说什么富贵不还乡,什么来着……的意思是让我回去炫耀一下。”林麦花笑了:“那你们要回吗?”
“不回!"丁氏摇头,“我有家人,有你大哥,有一双孩子,已经不再缺家人了。若让他们知道我过得好,我这安宁日子就没了,最好是这一辈子大家都别再见面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