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云一身湖蓝色绣银丝的衣裙,发髻高挽。
她下巴抬得老高,眼尾扫了一眼落凝。
那目光从落凝头上的粗布发带,一路扫到脚上磨破的布鞋。
“……你都听明白没?事要是办砸了,有你好果子吃!”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落凝咬紧牙关,不敢抬头,可眼皮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醒黛不过是个贱人,现在肚子里揣了个种,就以为能飞上天了?”
似云冷笑一声。
她往前逼近一步,阴影完全罩住了落凝。
“她当初不过是个外院洒扫的丫头,靠爬上老爷的床才得了个名分。如今倒好,怀了个崽,就装起主母样来了?”
“她那肚子里的肉,能不能生下来,全看你这张嘴、这双手。”
似云缓缓抬起手,轻轻点了点落凝的额头。
“你只要照着夫人的意思做,不动声色地在药里加点料,让她滑了胎,谁也不会知道是你干的。”
“办成了,夫人自然不会亏待你。”
她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指尖。
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包用油纸裹着的小药包,往地上一扔,药包滚到落凝脚边。
“这是第一剂,每日傍晚混在汤药里给她喝。等事成之后,夫人自会放你妹妹回家。”
落凝低着头,双手死死攥着衣角。
醒黛待她如何?
从她十五岁进府,主子便从未苛待过她。
冬天给衣,病时送药,连她娘过世,醒黛都偷偷塞了银钱让她回乡送葬。
如今,却要她亲手去害她?
司知芮是丞相府的嫡小姐,高高在上,欺负人她认了。
落凝心里翻腾着苦涩。
司知芮出身高贵,父亲是当朝丞相。
自己嫁入府中又是正经的二少夫人,地位尊贵。
要压她一个奴婢,不过抬抬手的事。
她惹不起,也斗不过,这点她清楚。
可你似云,不过是个奴才,凭什么也能冲我吆五喝六?
她终于抬起眼,偷偷看向似云。
那人穿金戴银,颐指气使,可说到底,也不过是司知芮身边一条狗。
主子狠,奴才也跟着张牙舞爪。
凭什么她要听一个跟自己身份相同的丫头训斥?
凭什么她要被逼着去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得低头当刀,干这种见不得光的脏事?
她心头涌上一阵屈辱的怒火。
自己不过是想安分度日,照顾主子,攒点钱给妹妹娶个好婆家。
可如今,她们竟拿她亲妹妹当人质,逼她行此恶事。
但是,她妹妹还在她们手里……
“是,似云姐……奴婢记下了。”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似云眉毛一扬,目光直直地钉在她苍白的脸庞上。
方才那一瞬的恍惚与失神,她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一丁点都没有错过。
“我说的那些,你真听进去了?”
落凝心头猛地一紧。
她立刻惊醒过来,慌忙低下头。
“听……听进去了,我都懂。”
这丫头,分明刚才心不在焉,压根就没用心听我说话!
似云心中冷笑,根本不信她这套说辞。
“听清了?最好是。你要是阳奉阴违,或者手底下出了什么差池……”
她忽然身子前倾,靠近落凝。
“你那个病歪歪的妹妹,怕是等不到明年春天,花开了。”
落凝整个人猛地一僵,四肢冰凉。
那是她最后的亲人,是这乱世之中,她拼了命也要护住的人。
落凝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膝盖重重地撞上石子,尖锐的疼痛让她全身一哆嗦。
她双手死死攥住似云华贵的裙摆。
“不!别这样!似云姐姐!求你了!求你去跟二少夫人说一声!我一定把事办得滴水不漏!真的一点都不马虎!我发誓!我用性命担保!”
“别动我的妹妹!她病得那么重,只有我还能照顾她!求你们高抬贵手!求求你们了!我真的不能失去她!”
似云被她的下跪与哀求吓得倒退半步。
随即猛地抬脚,一脚踹在落凝的胸口。
“滚!脏了我的地!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办事办不好,倒会装可怜!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