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即调任南京礼部侍郎,即刻赴任!”
殿内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骚动。南京礼部侍郎虽品级相当,却是众所周知的闲职,此调实为明调暗降,申饬之意不言而喻。
皇帝并未停顿,继续道,显然是早有考量:
“河南巡抚一职,关系重大,值此赈灾、清田紧要关头,需得力干员接任。陕西巡抚张珩,历任地方,尚称干练,着调补河南巡抚,望其抚绥地方,协同杜延霖妥善处置后续事宜,不得有误。”“陕西巡抚员缺……”嘉靖帝目光似无意般扫过严嵩父子,略一沉吟,道:
“着大理寺卿万案调任右副都御史,巡抚陕西,主持赈灾及日后清田事务。”
张珩、万案皆是严党骨干,而严党又与杜延霖不共戴天,皇帝这安排……
众官员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皆是有些惊疑不定。
最后,嘉靖帝的指尖在案上重重一点:
“洛阳乃伊王恶行肆虐之地,民生凋敝,冤屈最深。河南左参政李政(分守河南道)职司民生刑名,于伊王罪状、百姓苦楚岂能毫无耳闻?伊王抗旨,竟无只字片语上达天听!尸位素餐,莫此为甚!”皇帝厉声道:“着即革职,罢归!”
一连串的旨意,如同阵阵寒风,吹得殿内群臣心头发紧,不知道皇帝今天究竟抽的什么风。处置完毕,嘉靖帝似有些疲惫地靠回软枕,闭上眼,缓缓道:
“河南左参政一职出缺,需尽快选贤任能,补此要缺,佐助杜延霖与新任巡抚安定地方。诸卿皆需为国举贤,可有合适人选荐于朕?”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
这个位置如今可谓烫手山芋,既要能干实事收拾烂摊子,又需在杜延霖、宗藩、士绅和严党的夹缝中求得平衡,推荐何人,需得万分谨慎。
片刻后,次辅徐阶抬头朗声道:
“陛下,臣斗胆举荐一人。原通政司右通政钱大用,为人刚正,熟知地方事务,通晓民情。前番因杜延霖上《以公天下疏》言事,其曾秉公转呈,忤逆权贵,被无故贬谪至陕西凤翔府任同知。”徐阶顿了顿,语气恳切:
“如今正当用人之际,洛阳百废待兴,需此等干员。恳请陛下量才擢用,其必能竭尽心力,以报天恩!”
此言一出,众官员下意识地看向首辅严嵩。
钱大用因秉公转呈杜延霖奏疏而被贬,正是严党手笔。
如今徐阶举荐其回河南担任要职……
但严嵩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河南、陕西巡抚都是他的人,现在徐阶安排一个从三品的左参政,他自是不好反对。
御座上的嘉靖帝眼皮微抬,目光在徐阶和严嵩之间略一逡巡,仿佛洞悉一切,淡淡道:
“钱大用……朕有些印象。既徐阁老举荐,便如此吧。着擢升钱大用为河南布政使司左参政,分守河南道,即日赴洛阳任事,协助杜延霖及新任巡抚处置灾后事宜及清退田亩等务。”
一系列旨意颁下,嘉靖帝仿佛耗尽了心力,挥了挥手。
黄锦立刻上前一步,尖着嗓子高声道:
“陛下有旨,今日廷议已毕,诸位大人一一跪安吧!”
阶下黑压压的文武群臣,无论心思如何翻涌,此刻皆如蒙大赦,齐刷刷叩首,山呼之声震动了烛影:“臣等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