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多喝点汤。”
“好好好,你也喝,涂姑娘,风公子,都别顾着我了,你们快吃吧。”
太阳照射在院里,一半阳光,一半阴暗,这日的药庐中飘着药香和鸡汤的香味和温声笑语。
温馨而令人心安。
这样的日子又一连过去了好几日。
胥璜凤岐每日带着鹿玡去山中狩猎,有时带回野鸡,有时是野兔,还有一些山果子。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平淡而稳赢的过去。
这也是胥璜凤岐出门至今过的最安心,最惬意的一段日子。
可是,一切终将会结束。
这一日的清晨,胥璜和凤岐是被鹿玡的惊呼声惊醒的。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二人早就有所准备,只怔愣了几息便动作利索的起了床,朝路爷爷的屋里飞快走去。
门大开着,一眼就能望见里头的情形。
路爷爷躺在床上,被褥上,地上都有血迹,鹿玡跪坐在床边失神的握着路爷爷的手。
路爷爷反倒在安慰她。
“没事,小玡儿…爷爷没事…”
鹿玡却好像入定般,呆呆的看着他。
路爷爷这时看见了胥璜和凤岐,便撑着想要起身,二人立刻走进屋中,凤岐上前将路爷爷扶起来,靠在他的身上。
“谢谢……”
胥璜虽已经预料到这一天不会远,可当看到失去血色,脸颊,唇都已经凹陷进去的老人,心头还是酸涩的厉害。
“老先生…”
路爷爷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他看着二人,费力道:“涂…姑娘…风公子,以你的聪慧,想必早就…猜到我的用意了…”
胥璜凤岐皆是面色平静。
显然他们都知道路爷爷所指何意。
“小玡儿…是个好孩子。”
“没出事前,她就是路家的……开心果,如今二位…也都看到了,她独自一人…很难活下去…”
胥璜面色凝重道:“您想让我们带着她?”
路爷爷缓了阵气,才道:“我猜想…二位身份不凡,不敢求二位护她一生,只求能为她寻一处…安身之所,余生…无忧,我也就安心了。”
说完这番话,路爷爷的气息已经很不稳了,可还是硬撑着想要得到一路答复,胥璜沉声道:“我答应你。”
凤岐也道:“你安心去。”
路爷爷这才稍微平静了下来,最后看了眼鹿玡,张了张嘴,却只艰难吐出两个字:“星星…”
鹿玡眼珠子突然就动了。
她目不转睛盯着路爷爷,眼泪不自知的一颗一颗往下落,喃喃道:“爷爷……爷爷也要变成星星了。”
‘爷爷将来走了,也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小玡儿’
‘小玡儿只要看到星星闪烁,那就一定是爷爷在想小玡儿了’
路爷爷努力扯出最后一个笑,缓缓地闭上了眼,握着鹿玡的手也慢慢地松开了。
鹿玡只觉得心脏似乎被利刃狠狠一扎,痛的她忍不住弯下了腰,嘴里艰难的发出微乎其微的声音:
“爷爷…”
没有尖叫,没有痛哭流涕,可偏这样更是叫人心疼不已。
胥璜缓缓蹲下将鹿玡拢进怀里,她感受到她颤抖的躯体,听到了那个她似乎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悲痛细弱绝望的字。
“痛…”
胥璜闭了闭眼,落下一行泪。
为忠义的老先生,为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小芽儿,为这对灭门后心神俱损要相互牵绊着才能活下去的没有任何血缘的爷孙。
从他们的只字片语中,胥璜能猜测出在路家出事前,其实他们的羁绊算不得太深。
鹿芽虽是老太太身边养的丫头,可却跟着老太太同吃同住,还能得沈清绾尽授沈家医学,足矣可见她在路家的地位并非下人。
那时候,她的身边围绕了太多的人,路爷爷并不是最亲近的那一个。
可是路家灭门后,他们只剩下了彼此,他们相较于对方便犹如溺水之时的那块浮木,只有紧紧抓住对方,相互取暖,依靠,才能撑着相互活下去。
可这其中分量又有不同。
老先生是鹿芽记得的在世的唯一亲人,他是她的全部,可对于路爷爷而言,给他一条活路的太老夫人,赐他路姓的家主,他看着长大的路少主,少夫人,每一个在他的生命中都更为重要,他最后牵挂着的少夫人死了,路家的仇报了,他就活不下去了。
而他也深知,哀莫大于心死。
他死了,小芽儿失去了最后的念想,心智又不同于常人,很难在这个世道活得下去。
胥璜凤岐便出现的刚刚好。
更准确的来说是沈清绾的徒弟,为沈清绾报仇,同时也为路家报了仇的恩人出现的刚刚好。
不管那份师徒情分有多浅,总归是磕了头,传了家学的,路爷爷便抓住这点情分,抓住一切机会将鹿芽推到胥璜身边。
先是默许胥璜打她一顿出了气,又让鹿芽带着他们抓鱼,趁此机会化干戈为玉帛,再带着他们看星星,抓萤火虫,上山打野物,尽可能的让他们留下更多的记忆和羁绊。
还在生命最后的关头给胥璜凤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