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在梨香院自然也听闻了贾赦请太医的消息。
只不过她和贾母一样,都以为是什么头疼脑热的小疾,所以根本就没当回事。
再说了,她现在已经不是贾家的媳妇了,贾赦和邢夫人又不待见她。
她何必去招人嫌。
贾赦院内正堂,气氛略显凝重。
贾琏躬身立在一旁,身后是四岁大的贾琮。
身前是坐着的贾赦和太医。
邢夫人、贾迎春、平儿、鸳鸯等人在屏风后都竖起了耳朵。
太医诊脉完毕,神情让人捉摸不透,强笑道:“琏二爷,借一步说话。”
贾赦一听,两条腿就软了。
但凡病人,最怕的就是大夫和家里人说这句话。
“王太医!”贾赦声音都变了。
“但但说无妨”
屏风后的几个女子听见这话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平儿和鸳鸯站在最后面,两人面面相觑。
平儿心想:“莫非大老爷不好了!!!那”
鸳鸯却脸色难看:“不知道一会该如何回禀老太太。”
最前面的邢夫人脸色最复杂,狠狠瞪了昨晚伺候贾赦的秋桐一眼。
贾琏心中最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他是练武之人,不是戏子。
哭那是哭不出来,只能勉强做出一脸凝重的神情。
太医拱手向贾赦、贾琏两人行了一礼,这才神色沉痛而庄重地道:“赦老先生,琏二爷,那在下就直说了。”
正堂屏风内外顿时安静下来,太医沉吟片刻,字斟句酌地开口。
“赦老先生的症候,在下已仔细诊察过了。脉象上看来,乃是‘下元衰败,真阴耗竭’之象。”
“此非一朝一夕之疾,乃是早年劳顿,肝肾积亏,如今邪毒深陷于‘至阴之地’,以致‘水道闭塞,龙雷之火妄动’!”
贾琏听得心中好笑,不愧是混迹宫中的太医。
这话术太有水平了。
那王太医停顿一下,见贾赦、贾琏二人均是面露困惑与焦急,便用更‘家常’但依旧含蓄的话又解释一遍。
“通俗些讲,便是老先生的身子根基,如今已是大不如前了。那维系生命的根本:肾水,已然干涸。”
“无法制衡体内的虚火。这虚火灼烧着经络,所以小便时会如针刺火燎般疼痛。这火若再灼伤血络,只怕”
“只怕什么”贾赦脸色惨白。
“只怕,不日便会有‘赤浊’之虞。”
‘赤浊’就是‘尿血’极其文雅的说法,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懂。
屏风后的几女一个个更是听的大惊失色。
女子最怕的是经期已至却未落红,像东府的秦可卿,那不就是两个月没来。
男子最怕的就是这个‘赤浊’
平儿和鸳鸯以及周瑞家的几人脸上的神情一个比一个古怪。
东府的秦可卿迟迟不见红,西府的赦大老爷却要见‘红’了
贾琏急问道:“那可能医治?需要何等珍稀药材,先生但说无妨!就是上天下地,我也”
太医缓缓摇头,目光中充满无奈与怜悯。
贾赦一见太医这个动作和神情,禁不住老泪纵横吓哭了。
王太医直接打断贾琏:“琏二爷孝心可嘉,令人动容。只是唉,医道能治‘病’,却难医‘命’!”
“赦老先生此乃‘五内俱损,非药石所能挽’,如今之策,已非‘祛病’,而在‘延挨’与‘减痛’!”
贾赦一听这话,眼睛一闭,身子一歪,直接倒了下去。
“老爷!老爷!”贾琏急忙扶住贾赦,一旁的小豆丁贾琮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贾琏连忙叫人把父子两人带离,这才回头又看向太医。
那王太医又道:“在下会开一剂方子,旨在‘滋阴降火,固本培元’,或可稍减老先生之苦楚。”
“令其安舒些时日。至于日后还需府上早做准备,一切后事,也该预备起来了,免得临时忙乱。这已非人力所能强求,乃是‘天数使然’!”
“此外,老先生心境最为要紧。万不可再动气、操劳,更需戒绝房帏、酒辛之物。若能清静无为,或可延得一些光阴。”
这番话说完,堂内的贾琏和邢夫人以及鸳鸯等人已然心知肚明:赦老爷大限已到!!!
各人心思不一,但几乎没有一人伤心落泪。
就是贾琏这个儿子,也只是脸色难看的送王太医离去。
出门之前,贾琏一回头又道:“鸳鸯。”
鸳鸯连忙从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