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盐商有多猖狂,历朝历代都屡见不鲜。
前朝就出现过扬州三任知府接连暴毙的大案。
所以当宋怀仁开了这个口。
总商汪庆祺眼中凶光一闪,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宋大人的意思是让他快点上路?”
“糊涂!”宋怀仁急忙低喝道。
“林如海是钦点巡盐御史,此刻暴毙,朝廷必派钦差彻查,那是引火烧身!”
沉一石又道:“那宋大人你的意思是?”
宋怀仁身体前倾,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语气阴毒如鸠酒。
“我们要做的,是让他‘合情合理’地油尽灯枯。汪老板,你手下三教九流,门路广。”
“去找,去找那种能让人缠绵病榻、悄无声息耗尽元气的‘好料’!”
“不必立时三刻,要慢,要象他真的灯枯油尽,药石无灵了一样。”
“这期间,我们还得找到林如海手里的暗帐!”
一提到暗帐,汪庆祺也发急了:“那该如何是好?他那衙门和府邸,如今怕是铁板一块!”
宋怀仁阴冷地笑了:“搜!林如海的东西,无非藏在三处:巡盐御史衙门的内书房、林府他的卧房密室、或者由顾青崖那个老狐狸亲自保管。”
“汪老板,你手下的能人,该动真格的了。给我找最好的,不止一个,要同时动手。在林如海‘病重难支’的消息传出去,他们心神大乱之时。”
“一夜之间,给我把这三处地方翻个底朝天!所有书信、帐册、异常的纸张,一概不留,全部取回!记住,要做得象遭了流匪或家贼,不可留下指向我们的痕迹。”
宋怀仁的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一旦东西到手,确认无误后!顾青崖、还有那个可能知道内情的韩铁鹰,都不能留。”
“等林如海一死,就制造意外,让他们为主尽忠去吧。”
说罢,宋怀仁又转向沉一石,眼中寒光毕露:“沉大人,京里的路子,该动用了。”
“立刻密信给周阁老,陈明利害:林如海不死,扬州必乱,届时火烧连营,无人可以幸免。”
“请阁老在朝中造势,就言林如海病入膏肓,已无法理政,其所奏之事多为病中臆想,亟需选派‘稳妥’之人接任,稳定大局。”
“至于那个贾琏”宋怀仁嘴角勾起一丝轻篾的冷笑。
“一个守孝的纨绔,不必过分关注,等林如海一死,他自然就得滚回京城去。若他不知死活,非要蹚这浑水”
宋怀仁没有说下去,但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已说明了一切。
几人都没把贾琏这个武勋纨绔当回事,毕竟武勋的利益,从某种程度而言,和隆庆旧党是一体的。
只是几人都没想到,这鬼火一案,恰恰就是这武勋纨绔破获的,知己却不知彼,就注定了几人要吃大亏。
汪庆祺和沉一石对望一眼,沉吟片刻,眼中凶光一闪。
“宋大人,沉大人,既然要动手,何不更干脆些?那林如海已是半截入土的人,硬骨头一块。但他有个心头肉,他那刚从京里回来的女儿!”
汪庆祺双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擒拿的动作:“我们不如派人,把那丫头‘请’到我们手上来。”
“到时候,把她的一根手指,或者她日常佩戴的簪环送到林如海病榻前,看他交不交那些帐本!我就不信,他还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独女受苦!”
此言一出,沉一石先是下意识一惊,随即脸上也露出一丝意动和狠辣。
“不可!绝对不可!”宋怀仁猛地一拍桌子,声色俱厉地打断汪庆祺。
“汪庆祺!你这是触犯天条!祸不及妻儿,这是官场底线。我们争权夺利,哪怕暗中杀人,都尚有转圜馀地。”
“可一旦对官员家眷,尤其是未出阁的孤女下手,便是自绝于整个士林清流!届时,无需对手动手,天下读书人的唾沫就能把我们淹死!周阁老第一个就会弃车保帅!”
“而且此女的身份太特殊!她不仅是林如海的女儿,更是荣国府贾家的人!贾家虽是勋贵,在军中、旧臣中依然有盘根错节的关系。”
“我们动了此女,会引来多少意外?谁也料不到。一旦此女被挟持,难保林如海不会玉石俱焚。”
“拼着最后一口气,以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状告我等‘绑架官眷,逼害大臣’,届时,皇帝就有十足的理由派遣钦差,甚至直接动用刑部、大理寺的力量,彻查扬州!”
“对付林如海,我们可以让他‘病故’,这是官场常态。但动他家眷,就是掀桌子,是挑战所有规则的疯子行为!我们求的是财和权,不是同归于尽!”
“汪老板,把你的那些江湖手段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