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雷世猛那近乎谄媚的姿态,再联想到日益窘迫的军粮和底层士卒的怨声,眉头皱得更紧,眼神中充满了忧虑和不屑。香玉山一派的人,则带着轻松和得意。
萧铣沉浸在这虚假的强盛幻象中,脸上带着满足而虚弱的笑容。
唯有雷世猛,在叩首的间隙,目光扫过江面上那如林的战船,心中没有半分豪情。这些看似强大的战船,如今在他眼中,不过是漂浮在深渊之上的囚笼。
江面上的演武正进行到最激烈处,鼓声震天,拍竿砸落的水浪如柱,箭矢破空的锐啸不绝于耳。观礼台上,萧铣脸上的红晕因激动而加深,香玉山的折扇轻摇,云玉真的巧笑嫣然,雷世猛唾沫横飞地讲解着,一派“强盛”气象。
突然!
呜——!
一道截然不同的号角声,穿透了演武的喧嚣,自长江下游滚滚而来!这号角声苍凉、雄浑、带着一种无可匹敌的穿透力,仿佛来自深海巨兽的咆哮。
观礼台上所有人,包括正在兴头上的萧铣,都猛地一滞,惊疑不定地循声望去。
只见下游江面,厚重的铅灰色水天相接之处,一个巨大的黑影,如同从水底升起的岛屿,正以惊人的速度破浪而来!
那黑影越来越大,轮廓迅速清淅。
一艘巨舰!
一艘远超梁军最大艨艟数倍的钢铁巨舰!船体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通体覆盖着黝黑发亮的金属装甲,在灰白天光下闪铄着冰冷的光泽。船首尖锐如刀,劈开浑浊的江水,掀起两道巨大的白色浪墙,向着水寨直冲而来!
舰首高耸,飘扬着一面奇特的旗帜——蓝底之上,一轮银白色的弯月与星辰交相辉映!
“东溟派?!”
香玉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折扇“啪”地一声合拢,眼中精光爆射,失声惊呼。云玉真俏脸上的媚意也消失无踪,代之以惊愕与凝重。萧铣更是惊得从龙椅上微微前倾,脸色发白。
“敌袭!是敌袭!拦住它!快拦住它!”
香玉山反应最快,或者说,他的恐惧驱使着他嘶声力竭地大吼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然而,令观礼台上所有人,尤其是萧铣和香玉山等人心胆俱寒的一幕发生了!
江面上那些原本数组森严、杀气腾腾的梁军战船,无论是巨大的艨艟斗舰,还是轻捷的走舸快船,在听到那独特的东溟号角、看清那艘钢铁巨舰的瞬间,竟象是见了鬼一般!
没有将领的命令,甚至没有过多的尤豫!
靠近巨舰航线的船只,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推开,拼命地向两侧规避!动作仓皇失措,甚至出现了几艘小船互相碰撞的混乱场面。原本严整的演武阵型,在这艘庞然巨物的冲击面前,瞬间土崩瓦解,溃散得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落叶!
那艘东溟巨舰,就这样在梁国水师“夹道欢迎”般的避让中,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畅通无阻地犁开江面,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直冲到距离观礼台码头不足五十丈的江心!
巨大的船体带来的压迫感如同实质,掀起的浪涛拍打着码头木桩,发出沉闷的巨响。船上似乎空无一人,一片死寂,唯有一面东溟旗帜在江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无声的嘲讽。
整个水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江水拍岸的声音,以及观礼台上众人粗重的呼吸和心跳。
萧铣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浑身都在微微颤斗,指着那巨舰的手指哆嗦着,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哪里是检阅水师?
这分明是当着满朝文武和数万士卒的面,被狠狠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他赖以自傲的长江天堑,他刚刚还在赞叹的水师雄威,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香玉山的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那艘巨舰,似乎在飞速盘算着什么。云玉真紧抿着嘴唇,悄悄向香玉山身边靠了一步。雷世猛脸色阴晴不定,汗如雨下,肥胖的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
“何方狂徒!胆敢惊扰圣驾!水师将士何在?给我”
一名依附香玉山的水军将领又惊又怒,拔剑厉喝,试图挽回颜面。
然而,他话音未落——
巨舰那如同城堡般高耸的船楼上,几道身影如同凭空出现,清淅地映入了观礼台所有人的眼帘。
为首一人,身姿挺拔如松,一身素净的青袍,负手而立。江风拂动他的衣袂,面容平静无波,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古井,映照着下方观礼台上众生百态的惊惶与愤怒,淡漠得令人心寒。正是易华伟!
在他身后,左侧是东溟夫人单美仙,这位名动江湖的女主人今日身着月白宫装,气质雍容而深邃,目光扫过观礼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泯。紧挨着她的是单婉晶,少女英气勃勃,眼神锐利,毫不畏惧地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