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劲力将吐未吐的那一微妙节点上。
侯希白只觉得扇尖传来一股极其细微、却精准无比的震荡之力,如同撞在了一张无形蛛网最脆弱的那根丝线上,自己苦心蕴酿的变化与后续劲力竟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弹彻底打断、消弭于无形!
他心中大骇,步法再变,身形如游鱼般滑开,同时折扇疾挥,幻化出重重扇影,如同无数美人翩翩起舞,令人眼花缭乱,虚实难辨。每一道扇影都带着不同的劲力,或吸或引,或卸或缠,正是他自创的得意扇法,旨在扰乱对手感知,伺机而动。
易华伟放下了茶杯,但也仅仅是放下了茶杯。
面对那漫天袭来的、足以让寻常高手陷入绝望的虚实扇影,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然后朝着那扇影最密集处,轻轻一按。
侯希白那精妙绝伦、虚实相生的漫天扇影,就象是艳阳下的冰雪,遇到了某种绝对的力量领域,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还原成那一柄孤零零的美人扇,被他握在手中,进退维谷。
侯希白只觉得周身空气变得粘稠无比,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又象是被万丈深海的水压所笼罩,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他引以为傲的、可卸千斤力的奇妙步法,此刻竟寸步难行!他拼命催动花间派心法,体内真气澎湃运转,试图挣脱这无形的束缚,却如同蚍蜉撼树,那按压下来的无形气机巍然不动,反而愈发沉重。
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侯希白英俊的脸庞涨得通红,握扇的手微微颤斗,显然已尽了全力,却连让对方站起身都做不到!
易华伟依旧安坐椅中,那只按出的右手甚至没有接触到侯希白,只是虚悬于空中花园,神色依旧平淡。
“花间派的功夫,灵动有馀,根基不足。石之轩没教你,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巧技皆是虚妄吗?”
易华伟淡淡开口,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侯希白咬紧牙关,羞愤交加,却连开口反驳的馀力都几乎没有。他此刻才真正体会到,对方那看似平淡的气息之下,隐藏的是何等浩瀚如渊、磅礴无匹的力量!那是一种超越了技巧、超越了变化的、本质上的碾压。
师妃暄眼见侯希白在易华伟那无形无质却又重如山岳的气场镇压下苦苦支撑,面色由红转白,显是已到了极限,再下去恐怕要伤及经脉根本。她心中不忍,毕竟侯希白虽出身魔门,却多次对她表示善意,更曾与她诗意同游,与那些穷凶极恶之徒迥然不同。
她当即上前一步,对着易华伟盈盈一礼,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恳切:“先生,请手下留情。希白兄他…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此番冒犯,或许仅是出于对师长的关切之情,心急之下方才失礼。还请先生念在他平日并无恶行,且与妃暄尚有数面之缘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
易华伟闻言,目光微转,落在师妃暄那带着恳求的绝美面容上,又扫过侯希白那倔强却已难掩痛苦的眼神。
他沉默了片刻,那凝固空间的磅礴气机忽如潮水般退去,消散得无影无踪。
侯希白正全力抗衡,忽觉压力一空,体内奔腾的真气顿时失去对抗的目标,不由得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急忙用折扇再次撑住地面,才避免摔倒。他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看向易华伟的目光中已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惧与震撼,先前那丝质疑早已荡然无存。
能如此举重若轻地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其实力,恐怕真的…足以重伤师尊!
易华伟看着狼狈不堪的侯希白,缓缓开口:“看妃暄为你求情,今日便小惩大诫。侯希白,念你素有雅名,未曾为恶,本座给你两个选择。”
“一,立刻离开巴蜀,回你的小画舫上去做你的多情公子,莫再掺和天下之事。”
“二,若心有不甘,或仍存疑虑,可留在成都,亲眼看看本座如何行事,看看这天下,最终会走向何方。”
“至于你师尊之事,真假与否,你自行判断。但若想替他报仇…”
易华伟放下茶杯,目光如古井深潭,幽深难测:“…本座随时恭候。”
易华伟的目光从侯希白身上淡淡扫过,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形碾压的侯希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花间派传承,讲究的是风流倜傥,寄情于艺术,而非争强斗狠,卷入是非。”
易华伟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寂静的雅间内回荡:“侯希白,你本性尚存几分良善,莫要自误。这天下大势,浩荡前行,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微微停顿一下,易华伟语气骤然转冷,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冰棱凝结:“若你执意步上杨虚彦的后尘,一心只知愚忠复仇,罔顾苍生大义,不行光明之道…”
“…那便是取死有道,届时,休怪本座手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