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寄生
它出现在这里完全不合时宜。
两人都见过迈动着金属细腿的怪鱼如何游走在回廊,还有那些岌岌可危地就要破卵而出的鱼苗。如此险境环生的情况下，一个真正弱小的生命根本不可能存活到现在。
抛开这些不提，它的模样也不对劲。
黎初试图找出它的一丁点不寻常之处，可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一它都是只小土狗。
焦黄色的皮毛，上翘的尾巴，并不出色的品相……还是随处可见的那种。唯独那双圆眼珠又黑又亮,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乌溜溜地看着他们，断了一截的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连带着整个屁股都在用力地扭。实话说，它要是在大街上毫不奇怪，奇怪的是它出现在了“海之心”。大部分有点钱的人讲究的都是品种犬、赛级犬，再怎么样也不会看上一只脏兮兮的土狗，更不可能带来这种社交场合。“……还挺可爱的。”
程焕嘀咕一句，然后马上作出了判断，“陷阱,这绝对是陷阱。”黎初也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站在走廊中段完全看不见它走出的墙后还有什么，他们都在等“钓鱼执法”的那个“法"按捺不住地先露面，结果先按捺不住的是那只小狗。它见两人都没有反应，屁颠屁颠地就走了过来，四条腿还有点有气无力的歪歪扭扭。它也不管这那的，闷头往前走，“咚"的一声撞在了站在前头的黎初的腿上。
黎初…”
程焕…”
它也不起来了，就地一躺，主动露出白绒绒的肚皮，黑豆似的眼睛殷切地看着他们,嘴里发出细细的哼唧声。
…碰瓷啊！
黎初又看了一眼它冒出来的拐角，确认不会有东西突然出现后才蹲下来，用那只还干净的手套戳戳它的小肚子。
有点瘪。
小狗“吭叽"一声，没有反抗。它吐了下粉乎乎的舌头，翻身把肚皮换了个角度给她，示意她雨露均沾地在这边也戳一下。黎初捻了下指尖，虽然隔着手套，但那无疑是温热的柔软感，也没有鱼卵那种鼓鼓囊囊的互相弹动。
至少在感觉上是活的。
等半天没等来戳戳的小狗不满地挪挪挪，一头拱进了程焕早有预谋地伸到旁边的手上。
这下双方都满意了，小狗的脑袋在他掌心里蹭来蹭去，后腿蹬了几下，眼睛眯成一条缝，整个身体任由摆布地软成了一滩“狗泥"。一条狗……还是一条待在这种残杀现场的狗。它身上有点泥泞，可比起血迹和那些恶臭粘液都能说是干干净净了。“难道是偷跑来的？“黎初道。
雇主只需要撸狗就可以，保镖要考虑的就多了。“也不是没可能。"程焕说，“如果在他们上浮潜艇的时候溜到座位底下，那就有可能混进来……但是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因为太瘦了没营养反而没被产卵吗？”
程焕双手从小狗的前腿下一抄，轻松地将它提起来，掂了掂它的分量，“饿多久了？”
“那估计没进来多久。“黎初俯身观察了下这条死里逃生的小狗，它后腿在空中茫然地蹬着，带点白毛的耳朵擦过程焕的手，反而把自己蹭痒了，连忙噗噜噗噜地甩甩耳朵，“不然怎么也能在后厨找点吃的。”她想找个机会在不引起程焕注意的情况下看看它附着的记忆。前面已经有过一次了，再直接来一次风险太大。虽然来回站蛹着，小狗总体还是安分地被拎在手上。不过也就安分了一会儿的功夫，它的耳朵忽然警觉地竖起来，喉咙里接连发出呜鸣的低吼声。不是冲着他们。
黎初立刻转过头，把还提着小狗的程焕往它警示位置的反方向拽了几步，左看右看地找了一扇半掩着的门。这是个乱糟糟的操作间，工具东倒西歪地横在一边，她草草把它们踢开，留出一条能窥探外面的门缝。小狗很有灵性，进了门以后就乖乖安静下来，它似乎也很紧张，悄没声地默默夹紧了尾巴。
明知道呼吸声有面罩隔着，黎初还是屏住气息，目不转睛地望了出去。率先映在墙面上的是一道身材壮硕的影子。黑影斜在那里，这么看高得能顶到天花板一-所以当对方的真面目缓缓从拐角转出时，反而让人心猛地一松。
影子头颅过于浑圆的原因是他戴了头盔，身体部分奇形怪状的凸起也是因为大量植入的义体，黎初一眼就认出了稽查局那标志性的黑色制服。程焕和她错开了趴着门缝的高度，见她的反应不太对，压低声音道：“是你认识的稽查局的？”
“嗯，跟我一起来的那两个特别行动小组的组员，走廊坍塌以后被隔到另一边了。"黎初说，“他是其中一个。”
“海之心'的结构确实是环形，找到合适通路也能过来，就是绕路费劲。“程焕说，“但一一”
但他现在的样子很奇怪。
他的行走成了场灾难，一步一停，似乎要一遍遍地重新把握平衡才不至于跌倒。吱嘎吱嘎的金属摩擦声伴随着他的每一步，身体更是时不时就毫无预兆地向一侧猛地歪去，为了对抗这失衡，他不得不来回抬起两条僵硬的胳膊。当他伸直左臂的时候，黎初看清楚了。
那撑着衣袖的不再是虬结的肌肉，有圆滚滚的东西正在底下蠕动和翻滚。一些特别大的已经将制服表面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