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侍从的生涯,比狄克想象中要无趣得多。
没有旗鼓相当的较量,也没有而走险的死斗,有的只是永无止境的侍立与等待。
或许他已经将灵魂中的传奇光辉耗竭,令人闻之色变的忠犬,早就尘封在关于他的传说里。
此刻的伯爵,不过是个壮士暮年的老头罢了。
而狄克自然也无法奢望,再从这样的忠犬身旁,获得什么惊心动魄的经历。
正如此刻,忠犬正站在窗前,漫无目的地朝远方瞰去。
伯爵往往一就是半天,狄克却从来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尽管忠犬在处理领地内事务时,总是显得决绝而英名,气度不输一个壮年男人。
但每当眼下这种闲遐时分,狄克却能从休伯特伯爵呆板的神情以及无神的双眼中,察觉出些许岁月的沧桑。
没有人能否定忠犬过去的荣誉与成就,但也没有人能反驳他现在的确老了。
尽管这不是骑士该有的想法,但狄克还是难免偶尔思索,当真如马特院长以及密克爵士所言,能成为忠犬的侍从,伺奉并追随忠犬,是狄克的幸运吗?
狄克不知道,他的确更加全面地了解忠犬了,也从伯爵的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但他也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他对此并不满足。
进入深冬之后,忠犬离开城堡的频率也下降很多。
毕竟保暖的衣物材质必然昂贵,这不是靠朴素的外饰能够隐瞒得住的,忠犬难以藏匿自己尊贵的身份。
长期待在城堡,使得狄克本就枯燥的侍从工作,变得愈加单调乏味。
即使专注如狄克,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时刻将注意力放在忠犬身上。
他的视线,开始在书房里游走。
屋内最重要的摆件,无疑是那张小乔木的大书桌。
即使已经上了年纪,休伯特伯爵依旧习惯亲力亲为,何况霍尼师傅更加老迈。
因此领地内地的一切政务,基本都是在的那儿处理的。
书桌摆放在靠窗一侧的墙壁下,压在一张巨大的地毯上。
瞧地毯顶级的做工便知,那必然是在本森戈壁定做的本森地毯。
地毯的样式是乳黄和墨绿的拼色图案,虽然简约,但不失大气。
它几乎铺满整间书房,除了壁炉跟前。
壁炉内的煤火正在熊熊燃烧,温暖了整间屋子。
围着壁炉,摆放着一圈矮脚软垫圆椅,忠犬偶尔坐在那儿阅读,甚至叫狄克也坐下。
壁炉对面的墙壁下,则摆放着一张大床。
假如伯爵需要工作到很晚,或者中途感到疲惫,就会躺在这张床上休息。
不过自从狄克成为忠犬的侍从,还从未见到忠犬有使用过这张大床。
而在书桌正对面的墙壁上,则是一面勋章墙。
挂在正中间的,乃是佩顿家族代代相传的,黑底黄纹的槽牙黄狗盾章。
盾章旁摆放着数不尽数的勋章,那是佩顿家族历代获得的荣耀和嘉奖。
同时还挂着数十把满是缺口的武器,其中以长剑为主。
狄克猜测,佩顿家族一定是个尚武的家族,墙上挂着的这些武器,大概就是佩顿家族历代家主使用的兵戈。
不过忠犬使用的双手大剑并没有挂在上面,但狄克笃定,迟早会有那么一天。
而最醒目的,当属那套挂在边缘的盔甲。
盔甲是橄榄色的,狄克能看出盔甲上的累累伤痕,便知晓那不仅仅是摆设,曾经定然伴随主人征战沙场、同历存亡。
可是,这是谁的盔甲呢?
为何单单此人的盔甲,能挂在墙上?
难道是初代家主?
正当狄克疑惑之时,耳畔传来冷酷的声音:
“你走神了。”
狄克浑身一颤,仓猝面向声音的方向。
休伯特此刻已经转过身,背对着窗户注视狄克:
“一个合格的侍从,必须要时刻将注意力放在主人身上,见主人之所见,闻主人之所闻,感主人之所感。”
面对忠犬批评教训,狄克虚心接受:
“非常抱歉,休伯特大人。”
狄克低下头,却迟迟得不到忠犬让他将头抬起的命令。
但狄克不敢动弹,保持看理头的姿势。
直到忠犬询问:“你为何走神?”
狄克看向忠犬的脸。
伯爵再次询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那套盔甲,”狄克说,“那套挂在墙上的绿色盔甲。”
休伯特伯爵听完,缓缓将头转向盔甲的方向,凝视片刻后,才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