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非非均在帝王眼中,原先还身负“傲骨"的臣子们慌了,初时还一遍又一遍地筛查身边人,等一无所获后这才彻底老实,变脸成了一副“陛下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的积极态度。
他们敬当今圣上,但也深深地畏惧着对方。乾元帝继位至今,他用前八年的时间收拾“不听话"的臣子下属、调整朝中官员结构,恩威并施、宽猛并济;待第九年时,帝王之威笼罩大楚上下,尽数简在帝心、乾纲独断。
而今,帝王掌权的第十一年,他所求的便是开创太平盛世-一一个能够让夫人记忆恢复后,也愿意留在这里的世界。近来多受帝王关注的户部、礼部、工部尚书瞧着比去岁瘦了一圈,明显是受公务所致,但精气神并不差。
户部尚书红光满面,显然财政、田赋多有改善;礼部尚书精神奕奕,只道鼓励私学一事进展顺利;工部尚书不仅瘦,连脸都黑了一圈,他不仅亲自下农田、观水利,在土木之用上略有小成。
待避暑之事随行的官员一一汇报完毕后,乾元帝适时开口,或奖或惩,均在帝王一念之间。
待此间事毕,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结束公务的随行臣子得了闲,一个个告退离去,准备陪家中女眷在这行宫中享有夏日之清静。
乾元帝则立马起身,免了徐胜、张继的同行,径自往夫人所在的殿宇处走。伺候在殿内的侍女见了圣上打算行礼,却被乾元帝回收制止,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一路顺着屏风向内,属于暖泉的水汽愈发浓郁,好似视野之间蒙着一层薄雾。
乾元帝走进去的时候,俯在暖泉边石面上的美妇还在打盹。夏日林间有凉风,但暖泉的温度依旧比较高,熏得小憩间的美妇面容红润,眼睫、鼻梁上缀着细碎的水珠,唇也鲜艳欲滴。他悄无声息地靠近,褪去外袍,半跪于暖泉边上,抬手小心挽起夫人那半干半潮的长发,将提前被泡软、捣碎的澡豆揉开至掌心,这才一缕一缕往夫人的发上抹。
这些事情的时候,皇帝脸上的神情很温柔,眉眼似是都舒展开来,若是朝中臣子见了此刻的乾元帝,大抵会心中直呼见鬼一一谁不知道当今圣上连笑都是少有的!又怎么可能会露出这幅温柔小意的姿态?
发丝上的力道便是再轻,当事人也是能感知到的。温渺眼睫轻颤,缓缓醒神,才初初睁眼,便觉一只微潮的大手从后方伸来,轻轻托住了她的下巴。
………陛下?”
还有些睡懵的美妇茫然出声,不见平日里待帝王的防备与警惕,反而有一种柔和到好似能被揉进怀中的温软感。
乾元帝喉头滚动,才有些失态移开视线,只道:“这般枕着,都将夫人的脸压红了。若是还想继续睡,朕为夫人托着便好。”温渺一顿,迷糊劲醒了,整个人因皇帝的发言而沉默片刻。皇帝:“夫人?”
………倒也不用。”
温渺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用什么态度面对皇帝,对方待她的纵容多到叫人难以想象,至少她是想象不出来九五之尊会跪坐在暖泉边,托着她的下巴,只是为了让她睡得更舒服点?
思维发散间温渺无意识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她身后的帝王哑声轻笑,回答了温渺的问题:“一一只是如此。”
明明只是短短四个字,甚至没往日里乾元帝说的其他话那般露骨、亲昵,可温渺却莫名觉得耳廓、面颊发热,那红一路顺着脖颈流动至锁骨、胸脯,瞬间那沾染着水汽的雪腻肌理便潮红一片。
很是漂亮。
乾元帝小指颤了颤,他自暖泉的活水中洗净温渺的发丝,随后俯身吻了一下那截湿漉漉的发尾。
“夫人,别让朕等太久,好吗?”
温渺微微仰头,水润的星眸中倒映出了乾元帝隐忍克制的神情。不可否认,这个时候的帝王有一种魅力极度外放的俊美,那份隐忍与克制成了他身上的闪光点,加之额间微凸的青筋、略显猩红的眼底,以及明显起伏的胸膛,就差在脸上写“想要"两个大字了。他似乎一直在尝试把主动权递交给温渺。
他想要温渺选择他。
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温渺最初有些恍然不信,可伴随着近来与帝王相处的细节记忆,她又忽然发觉好似确实如此。温渺转身。
浓密乌黑的长发自乾元帝手中滑落,又重新落于暖泉之上,雾气氤氲迷蒙,妇人那具丰腴玲珑的身躯半掩于水面之下,只模模糊糊能瞧见明月在怀,丰肌玉骨。
跪坐在暖泉边的皇帝喉间发紧。
分明一向是他渴求夫人的靠近与主动,可到了此刻,他却垂下眼睫,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态,就好似前几晚握着怀中妇人小腿、脚踝,痴缠至极的人不是他温渺的脸颊比胭脂还红,她抬起湿漉漉的手臂,第一次一一以主动平和的模样一-轻轻用指节蹭了一下乾元帝下颌一侧凝成的水珠。在温渺的注视下,俯身垂头的皇帝低喘了一声。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捉住夫人那截雪白,缀着暖泉内水珠的腕子。但温渺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躲了过去。
她在尝试寻找一个更适合自己的方式一-比如同乾元帝相处,亦或是在这段关系中抓住足够有力的主动权。
乾元帝一顿,不言不语,只如犬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