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翻涌的暴戾,尽管不愿承认,可他知道,自己是在害怕。他重新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声音放得比之前更加柔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哄:“是夫君失态了。只是……听你这般妄自菲薄,我心里难受。″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虎口,一点一点安抚她:“我的绵绵这般好,温柔又细心,谁能得到你的垂怜,是天大的福分。”“那狸奴若跟了你,只会比现在过得更快活,或许一时不适,时间长了,也就慢慢忘记了阿银姑娘。它会习惯的。”幼薇还沉浸在夫君方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声暴怒中,尽管能察觉到他在认真哄她,可一时间,她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夫君怎么会这样……
待她好是真的,捉摸不定看不透也是真的。她方才到底哪里说错了呢?
幼薇有些伤心,不想在针对狸奴的话题过多纠缠,她随意点点头,闷闷地道:“我有些累了,夫君,你可以抱我回去吗?”幼薇一觉醒来发觉自己手腕上又被人上了药,清清凉凉,身上各处结痂的地方也被人涂过,她连忙叫来小桃问是谁涂的,小桃说是姑爷的吩咐,由她来涂的,幼薇这才松了口气。
夫君不在,醒来一直是由小桃陪着,她问夫君去做什么了,小桃支吾着,说庸叔来信,有了豫州鼎的消息,姑爷去忙寻鼎的事了。幼薇却在想,夫君会不会是生气了。
其实夫君本是一片好心,也是念她喜爱狸奴才会那样说。只是在那个当下,她想到了强行要她离开夫君而跟对方在一起的李承玦,若她同意将狸奴抱来,她与不顾旁人意愿的李承玦有什么区别?她不能在自己说讨厌后又干了与他同样的事。
或许是拂了夫君的好意,令他心中不快了罢。从“私行″那买来的下人当天下午便送来了,他们在府中各处守着,其中一个经验足的被买来当管家,他是名字唤平安。幼薇的门外也被安排了个仆从,名叫吉祥。这两个人幼薇都叫过来问了些话,不过话不多,幼薇问什么答什么,多余的话从不多嘴,听声音也是老实本分的,不像那些只会耍嘴上功夫的人,幼薇感觉十分妥帖。
幼薇瞧不见,可小桃却瞧得分明。
这些仆从,哪里是什么仆从,他们分明是缇骑司护卫乔装改扮,穿了仆从模样的衣服。
本质上,还是李承玦的人在掌控这座宅子……冯夫人的蟹也着府上婆子送来了,用蒲草湿淋淋地包着,一共送来了十只,幼薇连连谢过,让小桃给了婆子赏钱,心中却不知如何感谢,不若改日试试做糕点,也不知她现下还能不能做好。
小桃提着蟹,忍不住道:“这蟹个头大,份量也很重,送到厨房晚饭为小姐蒸上罢!”
幼薇想了想,道:“先养着罢,等夫君回来一起吃。”小桃笑容一滞,眼神闪躲道:“唔……姑爷肯定早就吃过了,还不知要何时回来,小姐用不着等他的,我去给您蒸上罢,大不了让那冯夫人再送些便是!”她才不想给那坏人留,就知道欺负小姐!
这蟹子虽好,可那冯夫人是同金夫人一起来的,金夫人上午还假冒牙婆呢,怎么摇身一变就成金夫人了?指不定里面又有什么猫腻,这蟹子也不一定是怎么来的!
总之圣人要什么没有,有什么好给他留的?吃没了让那冯夫人马夫人送蟹,还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可这话她实不能对小姐说,现下她走到哪里,平安都会跟到哪里,美其名曰保护夫人,可在她看来,完全就是监视,夫人连行动的自由都没有,自己也根本不能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只能随这些坏人一起欺瞒小姐……小桃越想越恼,帕子都要被她扯坏了。
幼薇听了,无奈失笑,温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倘若今日是我不在,夫君也一定会为我留着,这便是夫妻。”
小桃愤愤道:“那是他应该的!他一个人吃得完吗?”幼薇一愣,不知小桃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丫头怎么脾气这样火爆。不过小桃从小就在她身边,她也不计较,只笑问:“什么意思,我便吃得完了?我有那么能吃吗?”
小桃本来很生气,被幼薇一句话逗笑,这一笑,气也跟着散了,她又板起脸:“反正不用给姑爷留,也不是多稀罕的东西,姑爷要吃还有新鲜的。”幼薇摇摇头:“不一样,这是我的心意。”小桃拗不过她,只好顺着她的意思,不情不愿让下人将蟹子养起来了。晚上,幼薇问了平安,夫君何时归来,平安说郎君走时没说,他也不清楚。幼薇被小桃伺候着吃了药,明明是一样的药,她却觉得苦得喝不下去。她想起李承玦哄她喝药,将她抱在怀里,一点一点喂,倘若她吵着苦,他便吻上来将她口中的味道分食干净。
不过是这一两日的事,却好像发生了好久好久。又或许是她现下什么都看不见,她世界中的一切都是由他传递给她。他在她看不见的世界里占据了大部分时间,他不在,她才发觉原来没有他的时候,她的世界是这样空荡孤寂。
幼薇心下哀伤,什么都没说,捏着鼻子将药喝光了,在小桃的侍奉下入睡,虽然黑夜白天对她来说全都没有区别。可是没有安神香的夜晚,她已经感到一丝不习惯。直到幼薇沉沉睡下,空荡寂静的夜晚,有人无声踏进房中,默默坐在床边,静静凝望着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