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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1 / 3)

第22章自由

罗沁走得很快。

她深吸一口气,往信中的地点赶去。

这八个字罗沁只听过一次,却足够让她印象深刻。原本的计划和筹算被打乱,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赫然摆在眼前。之前与自己在天音楼中把酒言欢的那位嘉懿姑娘不仅是温家的人,还是温家的少主。

而她居然还一无所知地主动邀请人家过府喝酒。简直不要太荒谬吧。

信中邀她赴约的地点是芙蓉园西南角的一处凉亭,位于曲江锦鲤池中央。凉亭浮在粼粼波光上,轻薄的纱幔被风掀起一角,像几片揉皱了的云。罗沁往前走的脚步顿在原地,她的目光越过半开的粉白纱帘,隐约能看见亭中人静坐的身影。

这身影有几分熟悉,罗沁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婆娑着衣料纹理,罕见地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飞快回想起两人相处的点滴。当时她都说过什么来着?

没有开罪这位温少主吧?

罗沁站在青石阶前,踌躇许久,终是一把掀开了纱帘。一阵风吹动她的高马尾,发梢向后扬起扫过领口,少女闻声缓缓抬头,她穿着一身青色骑射服,云莲暗纹在光下若隐若现,腰间以白色玉带束起,宽肩窄袖,愈发衬得身形利落流畅。

温嘉懿抬手摘下银色面具,腕间系着的银饰随动作轻晃,眸中含笑地看向她:“罗大小姐?”

乍然初见,罗沁被她这张做男做女都精彩的脸猛地晃了一下,她定了定神,目光扫过檀木桌案上那盏未凉的清茶,试探道:“…嘉懿?”温嘉懿笑了笑,站起身朝她伸出手,神色自若地大方承认:“是我。”现下亭中只有她们二人,这副场景怎么看都像犯罪团伙的秘密接头现场。罗沁走近,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指尖,演练了千百遍的话一时之间竞不知道从何说起。

温嘉懿松开手,不紧不慢地给她倒了杯热茶,悠然道:“你的手这样冷,看上去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大小姐,我们之前的相处模式似乎不是这样的。”滚烫的温度顺着杯壁迅速蔓延至掌心,驱散了她指尖的凉意,却难以掩饰罗沁心中的局促,她垂眸望着杯中晃动的茶影:“从前我不知你的身份,所以说话做事全然没有顾忌,如…”

她话音滞住,无奈叹了口气,语气中颇有些摆烂的意味:“温少主,为免纷扰,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为好,你今日找我来,总不会是为了来向我讨要那十几坛酒吧。”

听到这个生分的称呼,温嘉懿面上笑意未改:“大小姐说笑了,自然不是。”

她抬眼直视着罗沁,用肯定的语气一字一句道:“承平十四年末,你去过刑部大牢,对吧。”

话音落地的瞬间,罗沁心头轰然一震,如遭惊雷般使得全身血液倒流逆转,她握着杯盏的手骤然收紧,指节用力掐到泛出青白。几帧血腥残忍的画面在眼前闪回重现,罗沁想起当年贺研秋在狱中凄惨的死状,仿佛如鲠在喉,半响都没能说出话。墙面上布满深褐色的旧痕,昏黄的烛灯中火焰忽明忽暗,他的手脚和脖颈均被重重锁链铐起,铁环深深嵌进皮肉,全身上下的关节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弯曲着。

那时的贺研秋意识早已模糊,已经没有力气去交代太多遗言,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见到匆忙赶来的罗沁,只留下了一句话。一一若有可能,请替我照顾好周菱。

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

几乎在说完的下一秒,他就永远闭上了眼睛。贺砚秋这一生命途多舛,从来没有时来运转的时刻,虽生在普通农户的家中,但好在父母很爱他,为他起的名字饱含期望,希望他拥有菊花那样高洁的品格,永远有不为世家权贵折腰的气节。

但光只有这些怎么够呢?

地方官吏早已浸满贪欲,近些年来欺上瞒下,只顾搜刮民脂民膏,压在农户肩上的赋税一年重过一年,他的父母不堪忍受,身先士卒反抗加征农税,是村子里的领头人,于是在他九岁时因交粮不足被公差活活殴打致死,一时间全家只余下贺研秋和年迈的祖母相依为命。

年幼的贺砚秋流干了眼泪,他深知自己没有办法,以他弱小不堪的身躯,改变不了任何事。

大梁律法是公平的吗?

好像是公平的,这律法经由当今陛下御笔朱批,从皇宫高墙一路推行至各州府的田垄实施,变成千家万户需要遵循的铁律法条。但如果是公平公正的,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包括他的父母,他们昼夜不分辛苦耕田劳作,明明按时交足了粮食,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加征赋税压弯了脊背,因公差口中的触犯田宅户律而死。这条律法究竟是什么,他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珠,无论怎么看也看不清。从那天起,贺研秋便立誓要考取功名,他要通过念书来找到那条杀死他父母的律法,为他死去的亲人、为无数平民百姓讨一个公道。然则时运不济,他总是差那么一点运气。

差一点就能踏进科举考场,差一点就能娶到心爱的姑娘。贺研秋用十年寒窗苦读的时间摸透了那条千万人默许的、铁板钉钉的规则,他知道只要没有托生在富贵人家,就只有死到临头才能看明白这一切。如今细细想来,那些践踏他们的官员也不是所谓的欺上瞒下,若没有上头的密令,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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