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静坐在被掏空的罗汉果中央,琥珀色的酱汁正顺着肉块的四侧缓慢地向下流淌,仿佛正在享受着一次汤泉沐浴,使得每一处肌理都为之所浸润。
砂锅此刻还架在炉火之上,灶膛里的火还没来得及熄灭,所以四四方方的东坡肉周围以及中间的空隙里还在咕嘟咕嘟地泛着晶莹的泡泡。吃货宋理理和吃货银刀此时都一言不发,只是不约而同眼含期盼地望向祝云早。
只见祝云早微微一笑,将当中一块东坡肉轻轻夹起放到盘中,银刀和宋理理的视线也随之在半空中划了个微小的弧度,旋即定睛在盘子里。“东家……”
银刀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不料喉咙却突然发出一声不大不小足以让三人都听得清楚的″咕噜"声响。
“别急,“祝云早一时不免失笑,“这块给你俩先尝尝,顺便看看咸淡是否适宜。”
祝云早轻轻一拉将东坡肉五花大绑的绳结,棉线迅速抽开,肉块早已定型,只是随着祝云早的动作轻微地颤了颤。木筷顺着肉块最顶部果冻凝胶一般的豚皮竖着向下一划,甚至没用多大的力气,这块四四方方的东坡肉便被为分为二,齐齐向两侧栽倒。祝云早将东坡肉从罗汉果中取出,再拿起木勺从砂锅里面舀了半勺汤汁淋在外翻的一侧肉上,原本位于里侧的肥瘦肉此刻也吸饱了琥珀色的酱汁,显得更为美味了。
“好了,尝尝吧。”
祝云早将陶盘放在食案旁侧不大碍事的位置,又去将煮好的东坡羹倒了出来。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宋理理顾不得多说什么溢美之词,一个箭步便蹿上前,夹起了相对稍大一点点的那半块放进了嘴里,显然不知什么时候,她竟已经先银刀一步拿起了筷子,这使她在这场没有硝烟的“吃货争霸赛”上直接抢占了先机。
银刀的脸上顿时便布满了悔恨之色,他果然还是经验不够丰富,早知道就应该先夺过盘子,这样才不至于落了下风。两人一人一筷子,都是毫不犹豫地将肉囫囵塞进了口中,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对方抢了去。
“嗯一一”
“嗯一一”
“嗯!!!”
两人只嚼了几口便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了激动的感叹。牙齿穿过软而不烂的肉皮,感受到了十足的胶质感,而肉皮底下那一层层肥瘦相间的豚肉,一咬便爆出酸甜可口的汁水来,酱香之中带着丝丝甜意,甜意之余又隐隐约约掺杂着些许的酒香,简直让人欲罢不能。祝云早很乐见别人喜欢自己的菜,也很识趣地没有打扰他俩享受美食,故而只是舒然一笑,又取来一个干净的空陶盘,将砂锅里的罗汉果东坡肉一一捡了出来,连同那一大碗东坡羹一并端了出去。食肆一隅,牛老三还在眉飞色舞地讲着自己早年间英勇的杀猪经历,从猪如何逃跑,如何反抗再到剔骨刀如何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游刃必有余地矣。令祝云早感到意外的是,与其相看的那位妇人一直保持着笑意,似乎没有半分不耐烦的意思,甚至时不时还会顺着牛老三的话夸赞上两句。“二位客官,您点的东坡羹和东坡肉做好了,花香鸡和薄荷炸鸡还需稍待片刻,请慢用。”
祝云早笑容洋溢地将托盘中的两道菜品放在桌上。牛老三此时刚好讲到针对不同菜品如何进行豚肉的挑选。对面的妇人尝了一口东坡肉后,便略带羞涩道:“若是所有经牛大哥你拆解的豚肉都能做成这样的佳肴,那我定要日日都来吃。”牛老三一下子便愣住了。
祝云早喜出望外地悄悄朝他挤了挤,他这才反应过来此话所为之意。于是这个方才讲道兴起处还口若悬河的老屠户此时一下子便变得口吃了起来,“你你你你若是爱吃,我我我我天天都都带你来。”言罢他赶快拉了拉祝云早,介绍道:“这祝家娃娃做的菜乃是咱们云溪县的一绝,她家的豚肉都是找我现切现买的,保管新鲜!”那妇人掩唇一笑,替他盛了一碗东坡羹,“说那么多口干舌燥了吧,听你嗓子都哑了,先喝一碗羹罢,余下的咱们有得是机会慢慢聊。”牛老三容光焕发,一瞬间腰杆都挺直了,好似瞬间便年轻了十几岁,他接过那碗东坡羹,重重一点头,憨厚应道:“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