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兔三窟
林书棠自从被人流冲散以后,就遇上了那一日来九离山上给她送信的女子。她带着林书棠在热闹的集市上四处穿行,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暗巷里,上了提前安排好的马车。
林书棠问她,要带她去哪里?沈修闫有何安排?她的身籍和路引呢?女子并不答话,只专心致志驾着马车,眉眼冷厉地盯着前方,哪里看得出当日半分怯弱的模样。
林书棠低头扫了一眼她握住缰绳的手,遒劲有力,指缝间还能看到几处薄茧,是个练家子。
她挥下车帘,安静地进了车厢。
女子是沈修闫派来的人,她的任务就是将林书棠带出城。沈修闫并没有交给她什么身籍,路引,自然不是真的要放林书棠走,而是要将她关进别院里。
点兵台一事还未有确论,只要沈筠一刻未被定罪,沈修闫就一刻也不能安心。
只有林书棠在自己手里,他就有最大的底牌,不信这一次碾不死沈筠。所以,林书棠还不能走。
女子驾马的速度更快了起来,沈筠的人不是吃素的,他们的人或许拦不住几时,她必须尽快将林书棠带往别院。
雨线淅淅沥沥,迎面打在脸上刮得人生疼。山林间的马车奔驰而过,溅腾起大片大片的污泥,尽数扑在青木车辕上。凹凸不平的山路,偶有几块巨石将马车撞得东倒西歪,又在女子强力的拉拽中回正了身子。
下一瞬,一把利箭从树林里直直飞出,一把插进了车舆处,离得女子只有一指之距。
追上来了!
女子单手拽紧缰绳,从腰间掏出长剑,将四面击来的利箭纷纷砍落。但漫天的羽箭一如迎面扑打而来的纷纷扬扬的雨线,迷蒙视线里,女子终究躲闪不及,肩膀上猛地中了一箭,被射落下了马车。带着惯性,女子在地上翻滚,箭端被折断,她顺势握住,朝前一掷,没入了马背。
马前蹄扬起,一阵嘶鸣声中,发了疯似的朝前奔去。影霄悍然,立马策马疾驰。沈筠迅速扒了短刀飞出,凌厉的刀刃挽出刺目的剑花,割断车架和马车之间的牵绳。
车厢落地,影霄翻身下马,掀开车帘,里面空无一人!惊惶转头,沈筠面色阴寒。
狡兔三窟,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的道理,林书棠从小就知道。她自小就跟着父亲在江湖中走商,信誉于商人而言是合作的第一要义,沈修闫此人失了一次她的信任,再想让她全身心信任,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沈修闫与沈筠过节深厚,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还真当她信了他那一番说辞啊?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助别人,如师兄所说,正因为她的背后是沈筠,所以玉京这些人都不会放过她。
无论看似是要帮助她,还是亲近她,讨好她,本质上无非都是利用她。接近她背后的人,或者,伤害那个人。
林书棠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他们既然可以利用她,那她为什么不可以反过来利用他们呢。
所以,对于一声招呼不打,半路从马车上跳下来的行为,林书棠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愧疚。
沈修闫容易相信她,那也是他天真可笑,技不如人。他这一次也得认栽。林书棠沿路扶着粗壮的树,在山林间一瘸一拐地行。最后从地面上捡了一根粗壮的树干,用作了拐杖。
方才从九离山驾马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时辰。按照马儿疾驰的速度,此处应该是要进入下一座大型城池。照她曾经走商的经验来看,城池外不过数十里会有一处草市。她身上还有一些银子,可以去买一身粗布麻衣,再打听打听去最近的渡口乘船离开,足够了。
傍晚的江风呼啸,携着潮气和隐隐的腥味无孔不入地钻入。初夏的白日和夜晚依旧存在着极大的温差,尤其近日连绵不断的雨水,更是送来了几分湿寒。一盏盏昏黄的渔灯点上,在杆头摇曳,投射下惨淡的照不透人影的光。渡口的船因着雨势少之又少,来往只有一趟,但好在乘船的人儿也不多,林书棠拢紧了紧衣衫,蹲在渡口边上等着。还好她买了一身换洗的衣物,否则,就那身湿嗒嗒的黏在身上,眼下还不得将人给冻僵。
林书棠搓了搓手,瞭望着远处江面上不断靠近的微弱渔火。沈筠一整日没有休息,纵马没有停下来过,身上的衣袍被雨水淋湿又被风吹干。
本身因为点兵台的事情便已经几日不眠不休,如今更是一日未曾进食。影霄看在眼里,只盼着夫人自求多福。
一行人加速赶往江畔。
拐过芦苇荡的时候,一辆不起眼的青木马车正巧从前方驶来,差点撞上最前面的沈筠。
沈筠侧首望了一眼,随后收回视线朝着江畔赶去。白日里他们搜查了几乎整条沿线,连带着周边小镇村落都没有放过。终于在一处草市里发现了夫人的踪迹。
那成衣铺的老板说,是有一个女子来她这里买了一身换洗的衣物。近日多雨,店里的顾客不多。
那女子模样又生得好,不由就多看了两眼,留意了些。女子身上穿的料子极好,一看就是出自富贵人家。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女子身上衣衫尽湿,脚踝也似受了伤,瞧着很是狼狈。
她本是要给她推荐店内最好的一套衣裙,可那女子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