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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咬断她颈项,灭了这搅乱他心神的祸根。

半响,他终于抬起手,撩开绣帐。

躬身时,不经意瞥见散在枕边的红绸。

一条红绸,牵扯起无数缱绻回忆,皇帝心口微微发颤,眼神如月下深海,波澜涌动。

他长指缓缓抚过红绸,抓在掌间。

对,过去缚住她雪白细颈,狠狠勒紧,他力气大,让她在睡梦中死去,来不及感受丝毫痛苦。

或是如往日一般,遮住她眼眸,将她从清梦中拽入红尘,如此,他亦能得一夕安寝。

今日无人看到皇帝走入这寝殿,明日便会传出她秽乱宫闱的流言。这是他一开始便为她准备好的死局,她也算死得其所。皇帝抓着红绸,俯低身形,熟悉的馨香幽然钻入鼻尖。他指骨发颤,眼底深囚的情愫挣扎而出,薄唇紧抿,额角青筋暴起。仿佛僵滞了百年之久,又仿佛只有一息功夫,红绸从他指间脱落。长指勾起一缕她散在枕上的青丝,抵在他眉心。皇帝闭上眼,长长舒一口气,松开她发丝。任软帐垂拢,他高大的背影悄无声息没入夜色。翌日,宫人照例熬了药端来,程芳浓借口脾胃不适,搁在一旁,没喝。昨夜那人根本没来,哪有必要喝避子药?她才不会自找苦吃。皇帝大抵猜到她不会吃,他似乎是吃过药才过来的,满身药气。程芳浓不着痕迹拿熏过香的帕子掩鼻,心里暗暗祈祷皇帝快些走,别熏坏了她的坤羽宫。

刻意不看她,皇帝倒是未留意到她的嫌弃,他捧着茶盏,状似漫不经心打量着殿内陈设,眼神微闪。

明明是他熟悉的坤羽宫,却因多了许多精致的小陈设,变得鲜妍亮堂。少了几分雍容华贵的威严,有种走进女儿家闺房的秀雅精美。不得不说,她心思玲珑,很会享受。

只是,先前倒没见她花心思打理紫宸宫。

“把朕送给皇后的幽篁取来。“皇帝没头没尾吩咐。她样样都出挑,皇帝不信,她偏偏弹不好琴。程芳浓可没心思弹琴给他听,忙止住望春,挤出还算温柔的笑意冲皇帝道:“先去给母后请安吧,等弹了琴再去,该迟了。”“去取。"皇帝凝着她,唇角微弯,看似温和,眼中却是一片凉意。尚未想好如何处置她,可此刻,他忽而就想认真听她弹一曲,看她真实的琴艺究竟如何。

他受够了程家的欺骗。

程芳浓心内莫名,今日的皇帝有哪里不一样了,她也说不上来究竞有什么改变。

总不好当着宫人的面起争执,人人当她是宠后,她在后宫的日子总归舒坦止匕

“好,皇上既有此雅兴,臣妾便不推辞了。“程芳浓摆摆手,示意望春快去。今日时间紧,且已戏耍过皇帝一次,这回她便没那么多讲究。只洗净手,便坐到琴案侧。

刚调好琴弦,便听皇帝似笑非笑开口:“皇后用心些弹,切莫再像上回那般糊弄朕,朕早听说过皇后的才名,若是再戏耍朕,当心朕治程家个欺君之罪。宫人们听来,都觉是玩笑话,个个垂首忍笑。唯有程芳浓,总觉他不是在说笑,更像是敲打。多久前的事了,他竞还在生气,真是心胸狭窄!程芳浓暗骂他一句,到底没像上次那般折磨他耳朵。打起精神弹奏一曲,曲音清越舒缓,很能抚慰人心。她想借曲子平息皇帝莫名其妙的怒意,可她拿出最好的状态,弹得也只是一般,没跑调罢了。

一曲终了,她战战兢兢抬眸,果然瞧见皇帝眉心紧蹙。不成,不能等他私底下发作,须得在人前将他火气按熄。程芳浓捉裙起身,轻轻坐到他腿上,手臂顺势搭在他肩头,背对着宫人们,嗓音柔润,语气娇纵:“皇上,臣妾已尽心尽力,弹得手指都红了,也不见您夸我一句。皇上是不是不喜欢臣妾了?”“若因琴弹得不好而失宠,臣妾真是史上最冤的皇后了,臣妾的琴艺自然比不上宫里的乐师,皇上不如另立乐师为皇后好了。“程芳浓嗓音哽咽,眼圈泛红。

从前对爹娘撒娇假哭的本事还在,眼泪说来就来。自从知晓她是真正的程芳浓,皇帝还是第一次与她这般亲昵。又是她主动来招惹他,勾起他好不容易掐灭的情丝。闻到熟悉的香气,感受到心内熟悉的悸动与渴望,皇帝暗暗咬牙。她琴弹得着实不算好,却调得一手好情!

当着宫人的面,并不适宜发作,他仍得宠着她,哄着她,如从前一样。“卿卿何出此言?你弹得甚好!朕只是沉浸在皇后的琴音中,没及时回神,卿卿真是错怪朕了。"皇帝眼神温柔凝着她,抽走她手中帕子,以极为珍视的姿态轻轻替她拭泪,“朕的皇后仙姿玉色,在朕心中,无人能及。别伤心了,若哭花了妆容,母后岂不是要误会朕欺负了你?”“皇上就是欺负人!"程芳浓知道,今日的事算是揭过去了。她暗暗松一口气,稍稍侧首,姿态僵硬地靠在皇帝肩头。请安过后,依旧是皇帝先回紫宸宫。

没等太后开口,程芳浓便知她想问什么,主动道:“我知道姑母心急,可孩儿自己不来,谁也强求不得,不如放宽心。那补身的药,我日日喝着呢。”“你能想通,姑母自然高兴。"太后拉住她的手,摇摇头,“不过,哀家今日留你,可不是想说这些。”

“把张太医、李太医请进来。"太后朝外吩咐。怎么又请两位新太医?程芳浓微微错愕,不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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