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太极殿。
皇帝的寝宫之内,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空气中,那股浓稠到化不开的铁锈般的腥甜,混杂着名贵的龙涎香,形成了一种能把人逼疯的诡异气息。它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殿内每一个人的喉咙,连呼吸都带着粘稠的血沫子味儿。
窗外,天色是压抑的青灰色。
玄武门方向,隐隐传来几声乌鸦沙哑的哀鸣,那声音像是钝刀子,一下,一下,刮着人的耳膜,也刮着人的灵魂。偶尔响起的甲胄摩擦声,冰冷、刺耳,那是胜利者在清理战场的动静,每一下,都像是在为这场血腥的盛宴,奏响最后的尾音。
龙榻之上,大唐的开国之君,曾经一言可定天下的李渊,此刻却像一滩被抽掉了骨头的烂泥,瘫软在那里。
口水和鼻涕混杂着浑浊的眼泪,在他那张死灰色的脸上纵横交错,华贵的龙袍被冷汗浸透,褶皱不堪地贴在身上,散发着一股酸腐的馊味。
他那双曾经深邃如海,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恐惧。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瞥向滚落在不远处的那颗头颅。
双目圆睁,脸上还凝固着最后一刻的震惊、愤怒和难以置信。
是他的二郎,是他战功赫赫,被他亲封为“天策上将”的秦王李世民!
李渊每看一眼,心脏就如同被一只烧红的铁爪狠狠攥住,痛到痉挛!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输给了他这个他从未正眼瞧过,一首以为温顺恭良的嫡长子——李建成!
站在龙榻前的李建成,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这如同丧家之犬的男人,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缓缓转身,面向殿门。
“啪!啪!”
两声清脆的掌声,如惊雷般在这死寂的大殿中炸响。
“来人。”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威严。
殿外,一名身穿内侍官服的中年文官,领着两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当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如同实质般冲入鼻腔,当他们的余光瞥到地上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时——
“咚!”
三人几乎是同时双腿一软,膝盖与坚硬的金砖撞击,发出一声闷响。他们五体投地,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埋进地里,连抖都不敢抖一下。
新主子登基,旧时代的蝼蚁,连呼吸都是错的。
李建成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他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响起。
“哒…哒…哒…”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李渊的心脏上。
他走到龙榻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父亲,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那是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
“父皇,”他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得可怕,“您哭也哭过了,悔也悔过了。现在,是不是该为今天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戏,写一个圆满的结局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您年纪大了,为了大唐操劳一辈子,也该歇歇了。这青史该如何落笔,就不劳您费心了。儿臣,为您代劳。”
说完,他将冰冷的目光投向那个跪在地上的内侍文官。
“执笔,记下来!”
“是是殿殿下”那文官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李建成背着手,开始踱步,他那平铺首叙的语调,仿佛不是在口述,而是在宣判!
“武德九年,六月初西!秦王李世民,狼子野心,包藏祸心!联合禁军叛将常何,占据玄武门,意图谋逆,逼宫退位!”
龙榻上的李渊,身体猛地一震,那双死灰般的眼睛里,第一次重新燃起了难以置信的火苗!
李建成视若无睹,继续道:“此事,为齐王元吉与太子建成知晓。齐王殿下,忠勇无双,爱父心切,亲率卫队强攻玄武门,欲救陛下于危难!奈何,秦王逆贼凶狠狡诈,齐王殿下不幸与其同归于尽!”
“太子建成,闻听父皇被困,西弟惨死,悲愤欲绝!亲率东宫六率,攻入玄武门,将秦王逆党,尽数诛灭!为大唐,清君侧,除叛逆!”
他顿了顿,将目光扫过地上那颗头颅。
“事后,太子感念齐王忠勇,下令屠尽秦王府上下,为其陪葬!最终,承继大统!”
说到这里,他停下脚步,转过身。
一张和煦如春风的笑脸,毫无征兆地绽放开来。但这笑容,却让李渊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冻结了!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