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厚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吱嘎一声沉闷的巨响,彻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门内是人皇李建成深不见底的龙眸,那双眼睛里,正倒映着一副由尸山血海与万里江山交织而成的宏伟画卷。
门外汉白玉铺就的宫道上,一文一武两道身影并肩而行。
武将身材魁悟得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正是大唐猛将薛万彻。他全身披挂着厚重的玄铁甲,每走一步,甲叶碰撞都发出铿锵之响,腰间的佩刀更是长达四尺,刀柄上狰狞的兽首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择人而噬。此刻他浓眉紧锁,一张写满了不耐烦的国字脸憋得通红,走路的步伐都比平时重了三分,似乎想将脚下的玉石地面踩出几个窟窿来。
文士则截然相反,一袭素雅的八卦道袍,头戴纶巾,手持一柄白色羽扇,正是当朝丞相诸葛亮。他面如冠玉,眼神清澈而深邃,行走间悄无声息,任凭身旁的薛万彻将地面踩得咚咚作响,他的羽扇依旧不急不缓地轻轻摇动,仿佛世间万物都乱不了他的心境。
丞相,俺老薛是个粗人,脑子没你那么多弯弯绕绕!
终于,薛万彻憋不住了,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铜铃大的眼睛瞪着诸葛亮,粗声粗气地问道:陛下要杀光江南那群信白莲的龟孙子,俺第一个赞成!可直接派俺带兵杀过去不就完了?砍他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不出三个月,保证江南再也找不出一个敢念歪经的!搞那么多名堂干啥?还给俺二十万大军?这不是瞧不起俺老薛的本事吗? !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震得宫道两旁的侍卫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戟。
诸葛亮也停下了脚步,他并未因薛万彻的无礼而动怒,只是轻轻摇着羽扇,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薛将军,你觉得陛下要的,仅仅是一场平叛的胜利吗?
那不然呢?薛万彻一愣。
陛下要的,是一场师出有名的献祭。诸葛亮眼中的笑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你可知,我大唐如今最大的窘境是什么?
薛万彻想了想,瓮声瓮气地说:兵不够多?高手不够强?
正是。诸葛亮微微颔首,我大唐看似国运昌隆,实则高端战力断层严重。边境有妖族虎视眈眈,内有佛道两家盘根错节。若我们此刻直接挥兵南下,只以叛乱为名行屠戮之事,你猜会发生什么?
他顿了顿,羽扇轻点,声音变得冰冷:世人会说陛下是暴君,失了人心。天庭与佛门那些伪善的家伙,便有了最完美的借口插手!他们会打着降妖除魔、解救苍生的旗号,派遣无数罗汉、菩萨、天兵天将涌入我大唐境内。届时,就算有人道大阵压制他们的境界,可数量上的差距足以将我们淹没。斩得完吗?你我,还有大唐亿万子民,拿什么去挡?
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薛万彻的头上。
他那因为战意而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背后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光想着怎么砍人了,却忘了砍人之后的后果。是啊,大唐现在最怕的就是被围攻!
那,那这三道圣旨。薛万彻的气焰顿时消了大半,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请教的意味。
这三道圣旨,便是陛下与我为江南所有心怀不轨之徒,精心准备的三道催命符。诸葛亮的眼中闪铄着智慧与算计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第一道信仰税,是断其财路。寺庙无香火钱,便如无根之木。
第二道僧侣徭役,是辱其身份。让那些自诩清高的僧人去做苦力,比杀了他们还难受,必生怨怼。
而第三道六根真净。诸葛亮嘴角的弧度变得玩味起来,则是绝其传承,逼他们狗急跳墙!
他用羽扇的扇柄轻轻敲了敲薛万彻那坚实的胸甲:你想想,被逼到绝路上的鱼,会做什么?
会,会拼命蹦跶!薛万彻恍然大悟。
对了!诸葛亮抚掌一笑,陛下就是要让他们蹦跶起来!而且要蹦得越高越好,最好是拉帮结派,公开反叛!如此一来,他们便从受打压的佛门弟子,变成了白莲妖教的同党!我们再动手,便是替天行道,清理门户!名正言顺!
陛下给你的二十万大军,不是让你去攻城的,而是等鱼儿都自己跳出水面,跳进我们事先布好的大网之后,用来,收割的!
收割!
薛万彻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中最后一丝困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嗜血的兴奋与狂热!他终于彻底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平叛战争,这是一场由当朝丞相亲自布局,由他来操刀执行,最终献给人皇陛下的一场史无前例的盛大狩猎!
嘿嘿,嘿嘿嘿!薛万彻咧开大嘴,发出低沉而狰狞的笑声,他拍着胸脯,发出砰砰的闷响,丞相放心!别的俺老薛或许不擅长,但要说到收割人头这活计,俺可是行家里手!
三日后,江南,金陵城。
此地自古便是风流富庶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