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比如地貌、植被异常,或者诡异的声音?”
“啊——”
林沅莺被他突然锐利的目光吓了一跳,咽了口唾沫。
“我想想……他说的不多,只说那里的气息非常压抑,会让人喘不过气来。有时,在特定时间,比如黄昏或者黎明,隔着很远,能隐约听到从禁地深处传来奇怪的声音。”
说着,她手上也情不自禁比划起来,“你知道么,就像那种非常沉重的锁链,在石地上拖拽,相互摩擦的声音,他说听得人脊背发凉,心里怪发慌的。”
江辞眼眸微深。
锁链声?是禁锢了何物?是囚禁着某种强大的存在,还是封印着某种禁忌的力量?亦或是他们在使用某种古老的献祭仪式?
这都暂时不得而知。
巫家内部竟藏有如此隐秘,且可能与某种禁忌力量相关,这一消息让他确信,将这狐妖留在身边,是目前最正确且必要的决定。
为了查明妖祸,为了师门重任,一个无比正当的留下她的理由。莫名的,郁结几日的气好似都散去了。
他找到了价值,这让江辞无比的心安。
笔录上,江辞在关于巫家的那一页,记下“后山禁地,锁链异响”,并用朱笔作了标记,以示最高优先级,待深入探查。
自此,一种微妙的、扭曲的新平衡,在人与妖之间逐渐建立。
江辞主导,林沅莺负责回答,时刻准备着,应对一个个不知什么时候会到来的问题。
狐妖一心只想着报答,也得到一丝栖身于此的微弱安全感。至少她还有价值,能更心安理得接受江辞的帮助。
可现实比林沅莺想的要难熬多了。
有时,江辞会连续数日、反复追问某个关键细节。
有时也会因为某处言语逻辑不通,将之前的问题又拿出来盘问一遍。
她因为记忆模糊,或者触及内心,或者因恐惧而潜意识抗拒回忆,很多事情的细节难免有所颠倒,这般日复一日,妖也吃不消。
好在这时江辞便会恰到好处地结束当天的询问,甚至会默许她次日可以休息,为她准备药膳,和甜甜的饴糖。
这细微的宽容,与其说是出于关怀,不如说是为了让她不会过早崩溃,只要维持住她这个珍贵信息源,确保稳定性与可持续性,就有长期获取信息的可能。
又一日过去,夜幕降临,书房内只余一盏孤灯。
江辞指腹摩挲着微凉的纸页,好半响,才合上那本厚厚的笔录,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线索与推断。
他起身,缓步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院中如水月色。
他以为自己能够始终将她置于绝对的理智之下,冷静地审视剖析,提取那些关乎要事的线索。
然而,每当目光掠过,不得不看到她努力配合着他,竭力回忆时微微颤抖的眼睫,看清她因强忍恐惧而咬紧的下唇,甚至捕捉到她提及巫云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怀念。
这近乎冷酷的态度,究竟是为了更严谨地探查巫家背后的隐秘,还是在为他自己的私心,寻找一个看似坚固的理由,去逃避心中那没有出口的情绪?
夜色沉沉,唯有冷清的月辉洒落。
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江辞不想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