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安。"岑盐絮规规矩矩地行礼。“起来吧。"康熙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目光落在她身上,“可是有要紧事?”
他了解岑盐絮,若非重要之事,她不会在这种天气主动前来。岑盐絮站起身,从袖中取出那本册子,双手呈上:“回皇上,仙师又赐下了一物,嫔妾觉此事关系匪浅,不敢耽搁,特来禀报。”康熙接过那本装帧奇特的册子,入手纸张光滑,印刷精美,远非此时工艺能及。
他凝神看去,封面上《简易平板玻璃制造工艺详解》几个字映入眼帘。“玻璃?"他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自然是见过玻璃的,宫中亦有西洋进贡的玻璃镜、玻璃器皿,皆被视为珍奇,价值不菲。
“是。"岑盐絮语气平稳,尽量用他能理解的话解释,“仙师所赐此法,详述了如何以砂石等物,经高温熔炼,制成透明平整的玻璃,若能成功,其用途极广。”
她顿了顿,补充道:“相较于西洋舶来品,若我们能自产,成本必将大幅降低。”
康熙迅速翻动着书页一一在那本数学寒假作业的训练下,他已经认识大部分的简体字了,他越是往后看,神色越是凝重。康熙虽不通具体工艺,但书中条理清晰的步骤、精确的配比数据,无不显示这份方子的可行性。
这已不仅仅是之前岑盐絮拿出来的奇巧之物,而是关乎国计民生,甚至能影响贸易的重要技术!
“原料皆是寻常之物?“他确认道,指尖点在原料配比那一页。“是,主要便是石英砂、纯碱、石灰石等,书中皆有列举,于我朝境内应不难寻获。"岑盐絮回答。
康熙合上册子,眸中精光闪动,之前的倦意一扫而空。他沉吟片刻,朗声道:“梁九功!”
“奴才在。“梁九功一直垂手侍立在门外,闻声立刻躬身入内。“传朕口谕,即刻宣内务府总管郎中鄂尔泰、营造司郎中保德,并钦天监监正南怀仁至养心心殿候旨。”
他顿了顿,补充道:“要快。”
“庶!“梁九功心知事关重大,不敢怠慢,利落地打了个千儿,快步退了出去。
康熙这才看向岑盐絮,目光中带着赞许:“你又一次立下大功,此物若成,朕定要重赏你!”
岑盐絮忙垂首:“嫔妾不敢居功,皆是仙师眷顾,皇上洪福。”康熙走到她面前:“你的忠心,朕都知道,你也不必谦逊,此事,朕会立刻安排人手试验。”
“内务府辖下原有玻璃厂,虽技艺粗浅,但总算有些底子,营造司精通建造,南怀仁通晓西学格物,由他们协同办理,最为妥当,你既与仙师有联系,试验期间若有疑难,还需你从旁指点。”
“嫔妾遵旨。"康熙的安排无疑是目前最稳妥高效的,听到他安排得如此井井有条,岑盐絮心中一定。
正事谈完,阁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窗外雨声绵密。康熙似乎还想说什么,岑盐絮却福身道:“皇上日理万机,嫔妾不敢再多打扰,若无事,嫔妾便先告退了。”
康熙得了一个玻璃方子,要有的忙了,可岑盐絮此刻把事情交给了康熙,正是心情放松的时候,她不想再多费心思,也不想留下来侍寝,更想独自享受这静谧的雨夜。
康熙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恬静,不似作伪,便点了点头:“也好,雨天路滑,回去小心。”
“谢皇上关怀。"岑盐絮再次行礼,缓缓退出了东暖阁。走出乾清宫,雨势未减。
夏禾撑开伞,主仆二人沿着湿漉漉的宫道往回走。康熙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一句:“下次下雨,你便坐轿吧……”天色已晚,雨水冲刷着红墙黄瓦,空气清新冷冽,带着泥土和花草的湿润气息。
宫道两旁悬挂的灯笼在雨幕中晕开一团团暖黄的光,映得积水的地面波光粼《遴《。
因着下雨,平日里来往的宫人也少了许多,四周显得格外空旷宁静。岑盐絮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只觉得肺腑都为之一清。那些萦绕在心头的紧张和郑重,也被这雨水洗涤而去。回到启祥宫,晚膳已经备好。
今日心情好,她胃口也不错,多用了一小碗碧粳米饭。用罢晚膳,雨声渐渐小了,只剩檐角断断续续的滴水声。岑盐絮心血来潮,对春熙道:“陪我去御花园走走,消消食。”“主子,外头刚下过雨,地上湿滑,寒气也重…“春熙有些担忧。“无妨,就走一走,透透气。"岑盐絮坚持。她想着,今日下雨,那些身子柔软、讲究养生的妃嫔们定然都窝在自己宫里,绝不会出来,正好落个清静。
果然,御花园里几乎不见人影。
雨水洗过的草木格外青翠欲滴,花瓣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花香与草木清香。
岑盐絮也不在意,信步走着。
没有遇到随时准备偶遇圣驾的莺莺燕燕,没有需要挂上笑容寒暄的妃嫔,只有她、春熙,以及这雨后空蒙宁静的园子,感觉连呼吸都自由了许多。她在几株开得正盛的芍药前停下,俯身轻轻嗅了嗅,带着水汽的花香沁人心脾。
又看了看被雨水打得有些零落的蔷薇,心中并无多少伤春悲秋之感,反倒觉得这残花落蕊也别有一种自然生动的意趣。她慢慢走着,感受着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