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清澈的水底,那些原本干瘪的草莓籽,顶端果然冒出了嫩白色的微小芽点!虽然出芽的还不到一半,但至少胜利在望了!“真的出芽了!"她惊喜道,心情瞬间明朗起来。“再泡一天,等芽再长大一点点,就可以移到土里了。“她仿佛已经能看到未来红艳艳的草莓挂在枝头的景象,真的要靠自己实现草莓自由了!在纸上记录了一番种子发芽的时间,就到了用膳时间,岑盐絮就先把望远镜的事放在一边一-按照她对康熙的观察来看,他并无什么焦虑情绪,且正要到农忙时期,近两月应该不会发生大规模战争,此事不急。于是心情颇好的她,特意点了一顿全鱼宴。御膳房使出了浑身解数,送来了清蒸鲋鱼、糟榴鱼片、松鼠鳜鱼,并一道奶白色的鱼头豆腐汤,鱼鲜肉嫩,滋味各异,岑盐絮吃得十分满足。用罢午膳,正在院子里消食,常喜禀报:“主子,西配殿的那拉常在求见。”
那拉常在?
岑盐絮在脑中过了一遍,启祥宫西配殿和后罩房里确实住着几位低位妃嫔。这位那拉常在,出身不高,父亲似乎只是个员外郎,平日存在感极弱,谨小慎微,从未主动与她往来过。
今日突然来访是有什么事?
“请她进来吧。"岑盐絮整理了一下衣襟,回到堂屋坐下。片刻后,一位身形纤细的年轻女子低着头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行礼:“妾身常在那拉氏,给瑜贵人请安。”
“妹妹不必多礼,快请起,坐。"岑盐絮语气温和,示意春熙看茶。那拉常在小心翼翼地在下首的位置上坐了半个屁股,双手紧张地绞着帕子,低着头,不敢直视岑盐絮。
“妹妹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岑盐絮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那拉常在闻言,身体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猛地站起身,又跪了下去,声音带着哽咽:"瑜贵人,求您庇护照拂嫔妾一二!”岑盐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忙示意夏禾去扶她:“妹妹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有什么难处,慢慢说。”那拉常在却不肯起,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泣声道:“贵人姐姐如今圣眷正浓,又得圣上青眼,嫔妾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她断断续续地诉说起来。她人微言轻,父亲只是个不上不下的员外郎,在这宫里无依无靠,如同隐形人一般,谁都敢来踩一脚。
内务府份例里的炭火、茶叶总是次了些、陈了些,询问之下才得知好东西都给了有子嗣的妃嫔,她去理论,反被管事太监不阴不阳地顶了回来,话里话外说她位份低微,就该安分些。
这还不算,真正让她心有不甘的,是她去御花园散心,不过是走得慢了些,挡了僖嫔娘娘一下路,便被当众训斥没规矩,罚她回去抄写《女诫》。听到这里,岑盐絮还在心里感叹,僖嫔真是坏事做尽。可听到下一句,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拉常在抬起泪眼,这次眼中少了纯粹的惶恐,多了几分不甘和算计:“妾身不甘心!同样是皇上的妃嫔,为何她们就能穿金戴银,前呼后拥,嫔妾却要受这等闲气?″
她往前膝行半步,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瑜贵人,您如今圣眷正浓,风头无两,可这后宫之中,独木难支的道理您比妾身更懂,高位娘娘们面上和气,心里未必对您没有想法。您需要人手,需要耳目,需要有人替您做些……您不方便亲自出面的事。”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岑盐絮,声音更低了,带着诱惑:“嫔妾愿向您投诚,从此以您马首是瞻!有些脏活、累活,您不方便让身边亲近人沾手的,尽可交给嫔妾。嫔妾保证做得干净利落!”
她顿了顿,图穷匕见:“只要……只要姐姐肯在皇上面前,为妾身美言几句,给妾身一个伺候皇上的机会……嫔妾不敢奢求与姐姐比肩,只求能分得些许雨露恩泽,在这后宫有一席立足之地,不必再人人可欺。”“届时,妾身得了圣宠,也能更好地为姐姐效力,岂不两全其美?”岑盐絮听完她最后一句话,心中先是愕然,随即冷了下来。她看着眼前这张犹带泪痕却充满算计的脸,与方才那怯懦无助的样子判若两人。
原来不是寻求庇护,而是想和她做一笔交易。这那拉常在,处境可怜是真,但工于算计的心,也是真。她不是想找个依靠,而是想找个能把她推上龙床的跳板罢了。岑盐絮心底泛起一丝凉意。
她不需要这样的援手,更厌恶这种将命运寄托在依附和算计上的行为。她自己尚且步步惊心,无比谨慎才走到今天,岂会愿意在身边埋下这样一颗不安分的、随时可能反噬或者招惹祸端的棋子?岑盐絮轻轻拨弄了一下茶盏盖,发出清脆的磕碰声,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那拉妹妹,你的处境,我听着确实不易,在这宫里,想要过得好些,人之常情。”
她抬眸,目光清凌凌地看向那拉常在:“但是,皇上的恩宠,在于圣心独断,岂是我等可以妄加议论的?至于你所说的'不方便出面之事……“我行事但求问心无愧,光明磊落,无需他人代劳此类事宜。妹妹若想在这宫里立足,靠的当是谨言慎行,恪守宫规,尽心侍上,而非走这些捷径。”那拉常在没料到岑盐絮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彻底,脸上血色瞬间褪去,交织着失望和难堪。
看着她,岑盐絮心心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