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坏的好的全都受了。
“多谢嫂嫂。”
他转过身低声说,语气诚挚。
苏玉融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走吧,我们还需去驿站雇车。”
“好。”
蔺瞻跟上她,“嫂嫂,东西我帮你背吧。”苏玉融只好松开手,任他从她肩上将包袱剥离。两个人中间隔着分寸得当的距离,从道旁离开,走向驿站。重阳的时候,栗城的雨便停了,那些破损的河道与毁坏的房屋,还昭示着此处从前发生过怎样的灾难。
被水流拍打到岸上的男人浑身是伤,衣衫破烂不堪,他毫无声息地趴在石头上,周身围绕着闻到腐肉气味的秃鹫,它们在半空中盘旋,虎视眈眈,似乎正等着男人一咽气,便立刻冲上去分食尸体。途径栗城的江水分流广泛,汇入五湖四海,没人知道某一支流水究竞冲向何方,也无人知道这一汪经过家门前的溪流又来自何处。正要下河浆洗衣物的农妇吴氏忽然瞧见一截顺着水流飘到面前的破布衫,她站起身,沿着河岸往上游走,拨开草丛,看到一个趴在石头上的人时猛地一激灵。
那人浑身的血,衣衫破烂,完全分不清原本的颜色,后脑勺正湿漉漉地往下滴着血,石头也已泅出一大片血迹。
吴氏只看了一眼便吓得大惊失色,几个和她一起浆洗衣物的农妇也被吓得不轻。
“哎哟死人哦!”
听说西边某个地方前阵子发大水死了不少人,附近几个村落隔三差五就能捡到从那里飘过来的尸体,大部分都已经在水里泡成球,臭气冲天,碰一下说不定还会炸,有的缺胳膊少腿,死状凄惨,看着可怜得很。村民们大多心善,看到后都会帮忙抬走,这样的尸体已经完全辨不出人形了,就算亲爹娘过来也不知道是谁,无人认领的尸体,村民会抬去后山,找个地方将他们入土为安。
因而,大家看到那个趴在石头上的人,第一想法就是,这又是大水冲过来的可怜人。
吴氏便说:“哎,去叫人来将他抬走吧,早点埋了,入土为安。”“天可怜见啊,这阵子都飘过来多少死人了。”吴氏的男人是村子里的木匠,力气大,人也热心肠,她将木盆拜托另一个妇人看管,转身跑回村子,将自家男人喊了出来,又有两个大汉也跟着走到河边“在哪儿呢?”
“那边那边。”
吴氏领着人过去,“刚刚才看到的。”
还没泡发呢。
王木匠撸起袖子,招了招手,几个同行的汉子一起上前。石头上的人无声无息,王木匠赤脚踩在水中,弯腰,将那尸体捞起,另一人抬着脚,还有一人托着腰,尸体重,无法借力,往往要两三个人才能抬走。岸边放着拉牛草的板车,几人将尸体抬过去往草上一放,王木匠拍拍手,“走,拉山上去。”
吴氏看着丈夫与几个男人拉着尸体离开,忽然脸色一变,眨了眨眼睛,“不对,我刚刚怎么看见他手指头动了。”王木匠头都不回,“不可能,这么久来,飘到我们村子的没一个活人。”“真的!”
吴氏瞪着眼睛,“我真看见他手指头动了!”闻言,大家都停了下来。
王木匠狐疑地回头,盯着趴在草堆上的男人。他满脸是血,头发胡乱地黏在脸上,刚刚抬他的时候胳膊软绵绵的,估计是断了,头发上淅淅沥沥淌着血,怕是撞到了头,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但吴氏又惊叫道:“手指头又动了!”
这次王木匠也看到了,眼如铜铃,“天奶歙,真动了,怕不是诈尸咯。”“这人没死?”
“还有一口气!”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快拉到村头的大夫面前瞧瞧。”“快快快!”
几名大汉赶忙拉起板车,不敢再耽搁,一个在前头拉,两个在旁边扶着,以免跑得太快,板车上的人会滚落下来。
村头的赤脚大夫本来是医师,给人看病的,但是住在这个村子里,只有给牛羊看病的份,因为大家都不舍得花钱,病了就捱着,实在受不了才肯吃药,不过到那时候也差不多快死了,但是牛羊是百姓的命根子,牛羊要是病了,他们比谁都着急。
大夫难得碰上个活人来治病,本来兴致冲冲,看了一眼后骂道:“就剩一口气还拉过来?直接埋了啊。”
“哎,你还是看看吧,也挺可怜的,不知道从哪儿飘到我们村子,能剩一口气也是命大,你治治看,说不定他命硬能活呢?”大夫冷哼一声,简单看了几眼后说:“胳膊断了,腿折了,肋骨也断了三根,还有一根差点插进心心脏里,他这后脑勺还撞出这么大一快包,这淤血有我拳头大,能活就有鬼了!算了,给他吃点畜生用的猛药,生死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