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一切,袁琦才得空喘了口气,回头看向贺瑶亭,“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去歇着,早晨让厨房炖的补汤你喝了没?”贺瑶亭点点头,“已经喝了。”
袁琦听完又开始张罗别的事情,贺瑶亭问道:“母亲,您去做什么?”“还要给老爷喂药呢。“袁琦一刻不停,边走边叮嘱道:“你先回去歇着吧,待会儿若饿了,先叫厨房盛些汤喝,晌午后,你五叔他们会过来,到时候你帮忙接待着些,就让十三娘和你们几个姐妹一起绣绣花,逛逛院子什么的。”贺瑶亭问道:“五叔?是之前去苏州做生意的那个五叔?”袁琦颔首,"嗯。”
蔺五爷读书不精,连秀才都没考上,便去苏州做生意了,几年才回来一趟。同她说完,袁琦又看向过来回话的几拨下人,有厨房来的,后院来的,她先问道:“老太太可起了?”
“起了,在洗漱呢。”
等他们回答后,袁琦才说:“三爷的药要用文火慢煎,待会儿族里长辈过来,五弟爱喝杏仁茶,里面要加三分蜜,你们仔细着些。”“是。”
语罢匆匆往蔺三爷屋里去,他已经起了,袁琦伺候他洗漱完,吃完药,才终于有空坐下了喝了杯茶。
派出去的小厮站在贡院前等了许久,待大门一开,他便伸长脖子,拼命往前挤,在散场的人群中搜寻着蔺瞻的身影。好不容易才等到人出来,结果转角碰到二公子蔺檀,小厮正要上前行礼招呼,却见蔺檀朝着蔺瞻微一颔首,似是说了句什么,两个人便一同往附近的巷子里走去了。
在之后,几个下人就再没瞧见兄弟俩,似乎去了别的地方,等了半天没等到人,他们只得快快回去复命。
“许是兄弟俩有什么体己话要说,寻个清净地方说话去了。”袁琦听了回禀,神情如常。
一旁的蔺三爷闻言,也抚须点头,面露感慨,“是啊,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他们二人日后在官场上互为臂助,蔺家何愁不兴?”然而,等了许久,一直等到日头渐渐西斜,备好的菜肴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始终不见兄弟二人的身影。
袁琦心里疑惑,就算是说话,也该有个限度,怎么到现在连个口信都不捎回来,蔺瞻不见人影就算了,素来稳重的蔺檀也没瞧见。她再也坐不住,连忙增派了人手出去寻找,又亲自去蔺檀的院子询问。蔺檀院中的小斯也是一脸茫然,“回三夫人,二公子近来是常常出门,但去了何处,小的们实在不知。二公子行事并不都与奴婢们交代。”“会不会是去别庄了?"一旁的周嬷嬷提醒到。前阵子,蔺檀的确提出过要搬到别庄养伤,以图清静,但别庄收拾出来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他搬过去。
袁琦神色凝滞,“他常常出门?”
“是。”
“不曾带下人同行吗?”
“不曾。”
袁琦心里更加奇怪了,正想派人再去找一找,前厅便有下人匆匆来报,说是二公子和七公子一同回来了。
她心下顿时一松,赶忙带着人迎了过去。
只见兄弟二人一前一后步入厅堂,蔺檀神色如常,熟练地与周围的人交谈起来。
而蔺瞻则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冷淡模样。“你们可算回来了!”
袁琦压下心中疑惑,面上堆起关切的笑容,“刚刚是去哪儿了?叫我们好等!饭菜都热过几遍了。”
蔺三爷冷哼,“不像话?哪有让长辈等你们的?”蔺檀微微躬身,语气带着几分歉意,游刃有余地周旋其中,道:“劳三叔三婶挂心。方才在贡院外碰见阿瞻,见他神色疲惫得厉害,我便先带他去附近茶楼坐了坐,想歇歇脚再回来,没成想说了会儿话,竞一时忘了时辰。”说罢叹息一声,给周围的长辈们行礼,“这事怪我,叫各位叔伯们久等了,一会儿我自罚三杯。”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去向,又全了兄弟情深的场面。袁琦笑道:“我说呢,多大点事。”
一旁一名中年男人摸了摸胡须,笑容满面,满脸世故,“我这儿可没那么好说话,一会儿二郎得多喝几杯酒才行。”蔺檀看向说话的男人,惊道:“五叔,你何时回来的?”袁琦说:“就这两日的事。”
那头闹哄哄的,蔺瞻站在兄长身后半步,并未言语,目光漫不经心扫过满厅的族人,他心中厌烦至极,听着那些喧闹的声音几欲作呕。若不是怕不露面,他们会派人四处找寻,顺藤摸瓜寻到苏玉融,平白给她添了惊吓与麻烦,他是决计不愿踏回蔺府的。方才在那方清净小院里,他刚沐浴更衣,吃了几块点心,在苏玉融身边得来的那片刻的安宁,远比这满桌珍馐和虚伪寒暄来得珍贵。厅内热闹起来,族中长辈,各房兄弟姐妹纷纷上前,说着恭维关切的话,蔺檀在族中排行第二,上头只有一个早就出嫁多年的堂姐,这些迎来送往的场面,他从小到大已经见惯了,尽管内心并不喜欢这样的应酬,但作为族中长子,也只能被迫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他面上依旧从容,与几位叔伯应答得体,不会轻易拂了长辈的面子。
相比之下,蔺瞻就显得格格不入了,他被簇拥在中心,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对于周遭的恭贺与关切,回应得极其简短,甚至有些敷衍,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