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带着星火节后特有的热闹馀温,通过学生会办公室宽大的玻璃窗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细微的浮尘。
宣传部的办公局域,敲击键盘的啪声和低声交流比第一天柔和了许多,经过首日那堪称“战役”般的高强度洗礼,整个学生会的运转仿佛上了润滑油的精密齿轮,有条不紊,节奏分明。
今早的经验教训总结会开得很高效,各部迅速复盘了昨日的问题并落实了改进方案。
宣传部实际扛把子一一苏晓墙面前的计算机屏幕上,报表数据已经核对完毕,几份待审批的宣传稿也处理得七七八八。
与第一天她几乎脚不沾地、电话不停的忙碌景象相比,这个清晨竟显得有些悠闲。
这种闲遐让她有些不习惯,或者说,让她有了馀裕将目光从繁琐的事务上短暂移开,走几步路,去投向那个静静坐在会长办公桌后的人。
楚子航身上还是带着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郁,象一层薄雾笼罩着,但与平时不同的是,他左边颧骨上多了一张创可贴,靠近眉弓的位置也有一小块不太明显的淤青,在晨光下显出一种奇异的脆弱感。
关于这伤势的官方说法是,“昨晚回家路上不小心摔的”,而且是摔进沟里。
这个说法在学生会的迷妹圈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平素总是完美无瑕、冷峻如冰的会长大人,突然多了点“凡人的印记”,反而激起了更强烈的亲近欲和保护欲。
窃窃私语声里,“战损风”、“病弱系”、“更戳xp”之类的词汇像气泡一样漂浮着。
但苏晓看着那道创可贴下的伤,心头涌起的不是新奇或者“别有一番风味”的欣赏,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忧虑和更深的无力感。
她渐渐也有些了解楚子航了,那种伤怎么可能仅仅是摔跤?她的目光像被牵引着,无法从他那绷紧的下颌线和略显疲惫却依旧专注的眼神上移开。
那点伤痕,非但没有削弱他周身那种疏离的气质,反而象在冰冷的瓷器上添了一道裂痕,提醒着旁人他并非坚不可摧,也无声地隔绝着她试图靠近的心。
“今天会长好象也没那么忙了—”她心里一个声音轻轻响起。
确实,经过首天高强度的工作推进,星火节后面主要是由各项目组和社团主导体验,学生会负责监控和应急协调,整体压力肉眼可见地降了下来。
楚子航桌面上堆积的文档也似乎清减不少。
而那个最明显、也最让她在意的竞争对手柳淼淼,不知为何,忽然请假了。
“今天无疑是最佳时机。”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跳出来,异常清淅。
苏晓墙想起了路明非信誓旦旦的保证,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着衣角。
她心跳微微加速,既有跃跃欲试的期冀,也有深不见底的迷茫一一到底该怎么开始?说什么?
做什么才能让他那冰封般的目光为自己融化一丝,哪怕只有一瞬间?
她几乎能想像出自己笨拙开口的样子,会不会被他那双平静的眼眸扫一眼就全身僵硬,语无伦次?
那份深藏于心的憧憬啊越是膨胀,就越象藤蔓缠绕心脏,既甜蜜,又束缚得她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社团活动楼顶楼最里面的“游戏美食社”活动室。
厚重的窗帘只拉开了一小半,阳光斜斜射入,照亮室内漂浮的微尘。
空气里弥漫着少年少女熟睡后温热的气息,带着熬夜特有的慵懒。
角落那张不大的旧绒布沙发上,两个身影正以一种完全失去戒备的姿态蜷着。
夏弥的脑袋枕在路明非的肩膀上,整个人几乎半压在他身上,乌黑的发丝有几缕蹭到了路明非的嘴角;路明非则歪着头,下巴几乎抵着夏弥的头顶,一只手随意地垂在沙发边缘。
两人呼吸均匀绵长,显然还沉浸在补觉的酣甜里。
时间指向九点整。
“耶姨耶姨耶姨耶啊哦“耶姨耶姨耶姨耶啊哦一一!”
突兀地,一阵仿佛是某个男人解冻般的手机闹铃声,撕裂了活动室的宁静。
“唔——吵死了谁啊——”夏弥象是被烫到一样皱紧眉头,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
她发出含糊不满的咕侬,但眼睛依然紧闭,头反而在路明非肩膀上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角度。
“关了关了—”旁边,路明非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也跟着含糊响起。
他紧闭着眼,摸索着伸向自己口袋,动作迟缓得象树懒。
几秒后,闹铃声然而止,世界重新陷入寂静。
夏弥半梦半醒,在铃声消失后,又短暂地被拉回睡眠边缘。
她似乎挣扎着想睁开一点缝隙,模模糊糊地警了旁边路明非的侧脸一眼,见男孩双眼紧闭,仿佛那铃声从未响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