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模样,上前恭敬地把那位祖宗迎下来。“娘子,您怎么来了?”
唐嘉玉提着裙摆,抱着手炉,缓缓走下马车。她先巡视粮铺生意,她见粮铺客人显著变多,跑堂也不再打瞌睡后,勉强满意,然后去后院抽查粮仓。唐嘉玉打开粮袋,亲手检查储粮,她怕郭原糊弄她,还一定要看最里面的。郭原跑前跑后,搬东搬西,没一会就累出一身汗。唐嘉玉抽查了一圈,没发现纰漏,这才对郭原露出好脸色。她进包厢坐下,问:“掌柜的,我看店里客人多了许多,为何账本显示还是亏损?”郭原连忙道:“腊月共售粮一百六十四贯,但冬日运粮不易,算上运费、脚钱,光购粮就花了一百一十贯,运输损失一成半,市籍钱半成,牙行佣金半成,五个伙计五贯钱,小人月钱两贯半。之前按娘子的吩咐重新装店,花了三十贯钱,年末店里难免需要添置些东西…”
唐嘉玉脑子里像自带一个算盘,郭原一边说她一边在脑子里算,好巧不巧,花了个干干净净。不过装修是非常规的大额支出,而且还是唐嘉玉提出的,唐嘉玉心疼了片刻,只能接受事实,道:“若没有装店钱,一个月还是能入袋三十贯的。依你看,今年能赚多少?"<1
“不好说。“郭原脸色凝重,“粮价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去年淮南丰收,斗米六十文,运到河东,哪怕节度使限价,斗米也有一百五十文。咱们粮铺一半米粟都供了军需,三成供给客栈酒楼,只有两成是散客。若淮南继续丰收,每月就还能赚三十贯,若是年成不好…那就不好说了。”唐嘉玉心想难怪她上次来时伙计在懒洋洋睡觉,原来粮铺最大的客户是李继谌,根本不在意散客。李继谌雇人在她身边演戏,还得强行支持唐家的生意,也是难为他了。
唐嘉玉不得不承认,李继谌虽然狼子野心,但还是有些胸怀见识的,没有一得势就花天酒地,鱼肉百姓。北方连年战乱,并州地处四战之地,斗米能维持在一百到两百文之间,多亏了李继谌的抑价政策。这个价格虽然依旧昂贵,但到少能让绝大多数百姓吃得起,无需卖儿鬻女,典妻卖子。而李继谌能控制住物价,则全赖于鸦军强大的战斗力。
强权之下,没有商人敢哄抬粮价。而这些米粮,又有一大半供给了军营,让士兵无需为粮食发愁,专心致志训练,河东军便能一直保持骁勇善战。长此以往,形成一个正循环,河东会越来越强。
可是唐嘉玉却知,升平九年,关中连年大旱,颗粒无收,淮南发生叛乱,扬州围城半年,人相食。
那一年,米价飞涨到每斗一千文,莫说百姓,连富人家也吃不起了。偏偏那一年,李继谌病逝,河东军内讧,年仅十七岁的少主李昭戟,真的能稳定住局势吗?
现在有抑价政策,唐嘉玉的粮铺一个月都能赚三十贯,如果她趁现在囤粮,等斗米一千文时高价售卖,能赚多少呢?唐嘉玉突然不忍心算下去。
若年成不好……可是年成,偏偏就是会不好。遥想齐太祖年间,四海平定,太平初启,斗米不足二十钱。现在米价疯涨了十倍,而百姓的收入却变差了,粮铺的伙计每月能赚一贯,在底层百姓眼里已经是难得的稳定高薪,不知多少人打破头抢。民不聊生,简单四个字,是多少白骨蔽野,生离死别。唐嘉玉心情无比沉重,她想了想,说道:“我们重新装修了店面,尤其是粮仓,地面做了大整改,往后发霉、鼠蛀的损失应该会小很多,从这个月起,不论淮南粮价多少,全部满仓。你让伙计们勤快些,多检查仓库,尽量减少霉损。不,不够,唐嘉玉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到时候整个关中大旱,她小小一间铺子,能存多少粮,简直是杯水车薪。
“啊?“郭原惊讶,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把所有仓库都存满?娘子,是不是太冒进了。并州军需要的就是那么多粮,买得多了,我们卖不出去啊。”不止,她还要建新仓库,如果升平九年前她救不活自己,那么能多救一个百姓,也是好的。唐嘉玉没法和郭原说真实原因,正好她要开酒楼,便以此为借口道:“看今日的流量,以后散客会更多,而且我的酒楼再过几个月要开张了,以现在的存粮肯定不够。你就放心运粮吧,以后玉庄的生意定比醉仙楼还红火,店里的粮仓说不定还要扩建呢。"<1
郭原一言难尽地看着唐嘉玉,这段时间郑家老宅脱手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大家都在笑是哪个冤大头上了当,连郭原也觉得这笔生意必赔,唐嘉玉竞然雄心壮志到要对标醉仙楼……
也行吧,小娘子自信些是好事。反正四百多贯,节度使还赔得起。既然说到了玉庄,唐嘉玉顺势道:“郭掌柜,你的月俸是两贯五百钱?”郭原紧张起来,下意识绷紧了身体:“是。”他以为唐嘉玉嫌弃粮铺利益低,要砍他的月俸。两千五百钱对军中人来说,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美差,不用出生入死,不用和阎王爷抢命,每个月都有稳定的钱入账。他还能在粮铺低价买粮,凭他一人就能供起一家老小,孩子甚至还能送去学堂。如果娘子要多赚钱……
郭原正心惊胆战算女儿的束格还够不够,谁料,唐嘉玉接着说道:“粮铺翻新的很不错,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你办事果然靠得住。以后,给你涨成三贯如何?”
郭原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