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沛白又气又好笑:“一个破砚台,当什么宝呢,这玩意儿咱们厢房多得是,她还要郑重其事地送过来,哪里像个奶奶的样子!”迎彤也是满心不舒坦,她总觉得顾希言的言语中轻看了她。顾希言是奶奶,自己只是丫鬟,将来自己就算当了姨娘,依然只是姨娘。奶奶和姨娘之间有天堑。
奶奶再穷也有诰命,可姨娘没有。
她沉默了一会,终于道:“罢了,随她去吧,也不必拿给爷看了,回头只提一嘴,算是敷衍过去了。”
这边顾希言出了院子,身后的秋桑忍不住嘟哝道:“这迎彤还没当上姨娘,已经把自己当姨娘了!”
顾希言却是心情不错。
她可以感觉到迎彤身为陆承濂身边一等大丫鬟的傲气,但她再是傲气,她也没法拦着自己。
这已经不是一块砚台的较量,而是一次寡居落魄奶奶和风头正盛丫头之间的较劲。
她隐约觉得,自己赢了一局一-虽然仿佛也没什么大意思,可她高兴啊!她眉飞色舞:“她当不当姨娘,关咱们什么事,反正我送了这个,了却一桩心事,三爷那里若是说起来,我就去老太太跟前一一”说着这话,突然间,顾希言发现秋桑脸色变得异常古怪。她微僵,陡然意识到什么,缓慢地回首看,便看到陆承濂。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顾希言大脑一片空白,怔怔地站在那里,竞是说不得动不得。她刚才说什么来着,说他坏话了吗,说他丫鬟坏话了吗?果然人是不能背后嘀咕人的,不然一定会被抓个正着啊!陆承濂略挑眉:“敢问六奶奶,适才说什么来着?我耳朵不好,没太懂清楚。”
顾希言尴尬地扯了扯唇角,想挤出一丝笑,却怎么都难。她只好喃喃地道:“三爷,这会儿怎么回来了,用过膳了吗?”陆承濂:“哦,我刚才似乎听到有人说,我房中姨娘管她什么事,那我用没用膳,又关你什么事?”
他一句顶着一句的,听得顾希言无言以对。她苦笑,低声道:“三爷说笑了,适才提起别的事,只怕三爷听茬了。陆承濂:“我听岔了?那你告诉我,你刚才说什么了?”说着,他淡看了一眼自己院落虚掩的门:“六奶奶今日莅临,寒舍蓬荜生辉,敢问六奶奶所为何事?”
顾希言恨不得直接晕过去得了。
可眼前男人正拿一双冷眼盯着她看,非要她说出子午卯酉的样子。她求助地看向秋桑,平日总是伶牙俐齿的秋桑,却低着头,仿佛躲得远远的,不肯出头了。
没办法,顾希言少不得逼着自己,让自己赔笑一声:“三爷,前几日妾身的娘家嫂子来了,说起外面案子,说全都仰仗三爷周全,我便想着来登门道谢,偏巧三爷恰好不在…”
她说到这里,终于慢慢顺过来了,便感激地笑着,道:“不曾想一出门便遇上三爷,这真是巧了。”
陆承濂冷着脸,看着眼前女子的百般掩饰。她生得极美。
陆承濂至今记得第一次看到她时,她着一身粉红镶白边的精子,下面是桃红裙子,衬得她玉雪明媚,温软俏皮。
那时候,融融春光便漾在她的眼睛中。
她似乎看到他了,有些惊奇,之后便羞涩抿唇,含笑别开了视线。那眼神像小鹿,灵动可人,让人莞尔。
三年过去了,她不再穿桃红裙,也不再穿粉比甲,她一身素净,不施脂粉。她学会了奉承,学会了低头,甚至还学会对他虚情假意。此时她在冲自己笑,笑得满是感激,可是于那感激之外,是明晃晃的划清界限,是疏远。
她一口一个“妇道人家",其实最会示弱,不着痕迹地利用着自己的优势,试图从他这里攫取,又小心翼翼地把界限划得明明白白。像一只睁着通红眼睛的小兔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你,你以为稳操胜券,可不及防备间,它两脚一蹬,溜一个没影了。陆承濂就那么盯着顾希言看,看着她越来越不自在,看着她的笑仿佛挂不住了。
他终于扯出一抹讥讽的冷笑:“感激就不必了,些许小事,几句话而已。”顾希言听此,忙不迭地道:“三爷一句话,抵得过旁人千句万句。”陆承濂:“六奶奶,你若身为男儿,只怕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加起来都比不得你一个。”
顾希言听着,一愣,疑惑地眨着眼睛。
她不明白。
陆承濂:“溜须拍马,虚情假意,谁人能及?”顾希言怔了下,之后又羞又气,恨不得当场挠他。他说话真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