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地,再一次动了一丝丝恻隐,冷硬的心突然软了那么一点点,负在身后的手拿了过来,动了身子,朝着宫女二人道了话:“朕试试。”
宫女二人听罢马上应声,双双起身。
萧彻从其中之一手中接过她,侧身坐在床榻上,从背后将她搂住,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中,把人圈入臂弯。
她似乎有感觉身后换了人,一直轻轻地挣扎。萧彻难得地耐下了心,语声温和,轻声唤她:“苏柔分.……”
“苏柔分.……”
“是……
“张嘴……
“喝药……
他将药勺送到她的唇旁,往她的口中喂,但那小姑娘始终不肯喝,小脑袋在他的身上来回晃着。
萧彻从未做过这种事,记忆中长这么大也从未哄过人,尤其是女人,一时间有些焦头烂额,但终归人性子很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乱了也叫人于面上看不大出。
“不喝药怎么好?”
“乖,张嘴……
小姑娘还是摇头,嗓中发出小猫似得声音,柔美推着他手中的药勺,险些把勺子中的药泼到了龙袍上。
两名宫女反应的快,马上用帕子接住了洒下的汤药,才不至于如此,但也虚虚溅上了几滴。
原他二人都以为陛下这回怕是生气了。
皇帝何时这般有耐心过。
但出乎意料。
他没什么反应。
萧彻重新又酌了一勺子,语声依旧温和。
“怕苦,嗯?”
“喝了,朕给你吃饴糖好不好?”
但瞧那小姑娘头摇着摇着,突然便就不摇了。萧彻朝她靠近,与她的小脸离着极近,嗅着她的呼吸,轻声问着:“要吃饴糖?″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好似还处于混蒙之中,但萧彻再度将药勺送入她的口中时,她乖乖地张了口。
萧彻颇惊喜,接着便一勺一勺,一面喂,一面喂她擦着唇角,待得喂完,宫女早端了饴糖在一旁候着。
萧彻亲手拨开了一颗,放入了她的口中。
等着她吃完了,男人这才起身。
他立在榻旁,负着手看了她一会儿。
宫女二人忙前忙后,扶着柔兮躺下,重新给她盖好了被子,换了额际上的巾帕,悉心照顾。
萧彻等到她退了烧,方才离开。
返回卧房,男人直接进了浴房,沐在水中,闭着眼睛,脑中突然就想起了刚才。
他别头"嗤"了一声。
自己都觉得好笑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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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梦里。
小小的她哭,一直哭。
一块饴糖被递到她的面前。
声音遥远而空灵。
“别哭了,给你吃饴糖好不好?”
她仰着头,眼泪盈盈,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接过了那人递来的合……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
翌日日上三竿,柔兮方才悠悠醒来。
头不晕了,眼不花了,身上不热了。
她,又活了。
昨日一度,她以为她又要死了。
两个月前落水昏迷时就是这般感受,人飘啊飘,头昏眼花,什么都不知道了。
秋菊见她醒来,很欢喜,过来伺候,唤人给她端来了洗漱用水。柔兮起先还在跟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但没说两句,她的脑中突然“轰”地一声,反应了过来。
柔兮一把拉住了宫女的手臂,问道:“秋菊姐姐,我昨日生病了?高热不退?”
秋菊点头,哭笑不得:“是呀,姑娘,怎么了?”柔兮又问:“后来退了热,我吃药了?”
秋菊愈发迷糊,还是在笑:“自然是的,姑娘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柔兮要急死了!
她马上接着问:“所以,太医来了是么?”秋菊反应了过来,好像知晓她怎么了。
秋菊实话实说:“是,姑娘,给姑娘看病的太医姓张,叫张思远。”柔兮问着:“他长得什么模样?”
秋菊凝神想了想,应声回道:“张大人生着中等体量,三十几岁,眼睛是略长些的杏眼,唇角处有一颗痣。”
柔兮心弦紧紧地绷着,因为她见过太医院的很多太医,就在去年。去年八月,他爹爹在家中宴请过同僚,一共有十人之多。有的能对上名字,有的她甚至不知道名字,这要是正好是认识她的人来给她看病,岂非全完了!
柔兮吓也要吓死了。
直到听到宫女描述那太医唇角处有一颗痣,柔兮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下…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有惊无险,她没见过什么唇角带痣的男子。正这时,但听宫女笑道:“对了,柔兮姑娘那时清醒么?柔兮姑娘可知是谁喂柔兮姑娘吃的药?”
柔兮摇头,她不清醒,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了。“不是秋菊姐姐么?”
宫女笑着摇头,回道:“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