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赫奈宫,安德洛尼卡的书房内。
他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橡木书桌后,看着面前摊开的帝国地图和一张羊皮卷,陷入了沉思。
经历了过去 200年内战、外敌入侵和致命的十字军打击之后。
拜占庭带着罗马帝国的空壳和荣耀,蜷缩在君士坦丁堡周围,成为了一个横跨欧亚的袖珍帝国。
领土仅限于色雷斯、部分希腊和小亚细亚西部,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威胁。
对于 1272年的拜占庭而言,色雷斯的重要性超过了所有其他剩馀领土的总和。
失去色雷斯,就意味着失去了首都,帝国将不复存在。
安德洛尼卡的目光在穆扎隆交给他的名单上下游移。
他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敲着,发出单调而富有节奏的“哒、哒”声。
这次提拔的人选,将会是他在色雷斯军区落下的第一枚棋子,必须慎之又慎。
依靠着现代的记忆和穆扎隆呈上来的情报。
他知道阿里巴斯这棵树虽然倒了,但他盘根错节的根系依然深植于帝国的后勤系统中。
这些根系疯狂地吸食着帝国的血液。
这不是一个人的贪婪,这是一个由军官、后勤官员和地方商人勾结而成的、已经运转了数十年的庞大腐败网络。
“用这样的军队,如何抵御巴尔干的群狼?
又如何面对安茹的查理那支虎狼之师?”他心中冷笑。
他需要的不是一把大刀阔斧的斧头,进来把所有人都砍掉,那只会让整个系统彻底崩溃。
他现在需要一把精准的手术刀,慢慢地把色雷斯军区的病根精确切除。
他清楚,凭他现在的权力,不可能对整个帝国进行彻底的改革。
但是,他可以先伸进去一只手,把一些防碍生长的杂草先清理干净。
想到这里,他揉了揉眉心,开口吩咐道:“莱昂,你去召穆扎隆首席大臣过来见我。”
他刚才把穆扎隆交上来的名单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但是仅靠名单上简短的介绍,没法帮他找到这把手术刀。
很快,穆扎隆便来到了安德洛尼卡的书房。
穆扎隆恭躬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安德洛尼卡朝他摆摆手,开门见山说:“接管色雷斯军区后勤的人,我需要一个懂得利用规则的务实者。
他要了解拜占庭后勤系统的复杂性和漏洞。
他不需要去翻陈年旧帐,而是专注于切断正在进行的、危害国防利益的大动脉。
这样的人选,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穆扎隆浑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图,沉吟道:“这样的人选,我或许知道一个。
他是财政审计署的一位三等书记官——尤里乌斯。
他负责审计帝国最偏远的几个行省的帐目,干了快二十年,从未升迁,也从未犯错。”
“一个二十年都没升迁的老好人?”安德洛尼卡微微皱眉。
“不,陛下。”穆扎隆摇了摇头,“他不是老好人,恰恰相反,他是个聪明人。
凡是他审计过的行省,军粮和军饷从未出过差错,税收上缴率也总能维持在八成以上。
但他从未上报过任何一份关于地方官员贪腐的弹劾报告。”
安德洛尼卡的眉毛舒展开来,他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传他来见我。”
半个时辰后,尤里乌斯被带进了书房。
他约莫五十岁年纪,身材中等,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官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没有高官的傲慢,也没有底层文书的卑微,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沉静。
安德洛尼卡没有废话,他将一份报告推到尤里乌斯面前,那是一份关于前线一支部队军饷被拖欠两个月的紧急报告。
“尤里乌斯,这份报告,阿里巴斯压了两个月,财政部说国库空虚,地方总督说税收不上来。
如果你是色雷西的后勤官,你怎么处理?”
尤里乌斯拿起报告,仔细地看了看。
“陛下,”他开口了,声音平稳,“拖欠军饷的罪名,谁也担不起。
财政部没钱是事实,但他们每年有一笔用于皇室财产维护的专项资金,这笔钱的帐目是独立的。
我可以援引帝国紧急状态法案,以保障皇帝军队安全的名义,借用这笔钱。”
“那地方总督呢?”安德洛尼卡追问。
“这位总督所在的行省,不产粮食,但盛产橄榄油。
按照帝国税法,橄榄油不属于军需物资,不能直接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