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金角湾码头被喧嚣搅动,迅速苏醒过来。
海鸥的尖叫声、搬运工粗犷的号子、船只靠岸时木材摩擦发出的吱呀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属于这座古老港口的交响乐。
在众多鳞次栉比的商行中,巴尔干布帛与农产公司的仓库毫不起眼。
几辆套着骡子的旧板车正停在门口,工人们正将一袋袋印着简单麦穗标记的色雷斯小麦,以及几捆用粗麻布严密包裹的普通亚麻布,费力地搬上即将启航的色雷斯之星号货船。
商行总管曼努埃尔站在仓库门口,一丝不苟地核对着手上的货运清单,他穿着朴素但极其干净的深色外衣,神情专注——尽管在外人看来,这只是又一船即将运往爱琴海岛屿的廉价农产品和基础纺织品,利润微薄得可怜。
船长斯特法诺斯,一个经验丰富但眼中只有金币的希腊船主,正不耐烦地用脚踢着一块滚落的石头,催促着磨蹭的工人。
他看到曼努埃尔还在那里核对,便走上前,压低声音抱怨道:“曼努埃尔总管,又是小麦和这种粗布?这连船的保养费都快赚不回来了!我的水手们都在抱怨,我们什么时候能运点真正值钱的东西?香料?丝绸?哪怕是好一点的葡萄酒也行啊!”
曼努埃尔头也没抬,只是用炭笔在清单上用力划掉一项。
“斯特法诺斯船长,我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他冷冷地打断了对方的抱怨,“我们背后的大人物,看重的是稳定和长远的发展。在七天内,将这批货物完好无损地送到希俄斯岛指定的仓库。你的酬金和奖金,一分都不会少。”
他终于抬起头,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看得斯特法诺斯有些发毛:“至于运什么,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管好你的船和你的水手。”
斯特法诺斯悻悻地咂咂嘴,不再多言。
他知道这位看起来象个文书的总管,背后资金雄厚,出手阔绰得惊人。
只要钱给够,别说运粮食和粗布,就是运沙子他也认了。
夜幕降临,白天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仓库区只剩下巡逻卫兵单调的脚步声和远处海浪拍打岸堤的哗哗声。
色雷斯之星号的货舱内,却点着几盏经过严密遮光的油灯,灯光昏暗,只能勉强照亮一小片局域。
曼努埃尔亲自在场,监督着两名他绝对信任的心腹手下进行着一项秘密作业。
这两名手下都曾是宫廷内侍,背景清白。
他们没有去动那些堆积如山的普通小麦麻袋,而是走向了几个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但底部缝线处用一种几乎看不见的颜色丝线做了极其细微标记的麻袋。
一名手下拔出一把特制的、极其锋利的弯刃短匕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挑开了麻袋底部的粗麻缝线。
随着线头被抽离,露出了里面早已缝制好的夹层。
曼努埃尔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小皮袋——这是给远在西西里的尼克劳斯下个月的活动经费和收买线人的资金。
金币被仔细地装入夹层,确保不会发出任何响动。
然后另一名手下立刻拿出针线,用与原先完全相同的针法和线材,将底部重新缝合,完成后,他仔细检查了一遍,从外面看天衣无缝。
接着,他们走向一个装满了普通亚麻布的板条箱,这个箱子的侧面同样有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标记。
他们用撬棍小心地撬开了箱子侧面的一块木板,木板的内侧被巧妙地挖空了一个正好可以容纳两个小瓶子的凹槽。
曼努埃尔拿出两个用蜂蜡严密密封的小玻璃瓶——里面是无色的溶液a和溶液b(隐形墨水和显影剂)。
玻璃瓶被小心地用柔软的碎布包裹起来,放入凹槽,然后木板被严丝合缝地重新钉好,甚至连钉子敲击的痕迹都做了伪装。
最后,曼努埃尔拿出一封看似普通的商业信函。
信是写给希俄斯岛的布料代理商的,内容是关于下一批亚麻布的规格和价格要求。
但这封信的字里行间,早已被曼努埃尔用溶液a写满了用密码转译过的数字——那是皇帝陛下给尼克劳斯的最新指令。
这封信被仔细地卷起,塞入了其中一匹普通亚麻布的卷轴中心。
曼努埃尔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尽管舱内并不炎热,他知道任何一个环节的疏忽,都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几天后,色雷斯之星号抵达了爱琴海中部的希俄斯岛,这里是热那亚人在东地中海最重要的商站之一,港口极其繁忙,码头上人声鼎沸,往来的船只悬挂着各色旗帜,是天然的中转和隐身之所。
斯特法诺斯船长急于卸下他那廉价的货物,然后去岛上最好的酒馆放松一下。
大部分小麦和亚麻布被迅速卸下,运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