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273年早春1月。
那不勒斯湾上空阴云密布,冰冷的海风卷着湿气,狠狠地拍打在新堡的灰色石墙上。
安茹的查理一世的觐见厅内,气氛如同风暴将至的海面,沉重且压抑。
查理,这位以冷酷和野心闻名全欧的国王,正背对着刚刚宣读完教皇信件的使者,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闪铄着毫不遮掩的怒火。
教廷使者,一位身着深红色主教长袍的精瘦老人,刚刚宣读完教皇格里高利十世的信件,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淅,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因此,教皇陛下下令,您必须保持克制。”
大厅内一片死寂,查理戴着王权戒指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和平统一?”查理一世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沙哑,但是很快便提高了音量,“那个希腊小子用一个无耻的谎言,就让教皇陛下忘了他是一个分裂教会的异端?”
面对国王山一般的威压,教廷使者只是微微欠身,不卑不亢地回答:“陛下,希腊人的皇帝已经提议重新商议合并,教皇陛下认为,必须优先给予和平一个机会,这是教皇陛下的最终意志。”
“教皇的意志?”查理一世重复着这个词,一步一顿,慢慢走到使者面前。
教廷使者无视了他语气中的寒意:“在新的普世公会议召开、教会的神圣统一得到确认之前,任何对拜占庭的军事行动,都将被视为对教会和平意志的公然挑衅。”
查理眼中的怒火更甚,说话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查理,永远是教会最忠诚的利剑,我会尊重教皇陛下的意志。”
“教皇陛下将为您的虔诚而欣慰。”使者平静地合上手中的文档,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庄重地行了一礼,随后步履平稳地转身,离开了觐见厅。
当沉重的橡木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大厅重归死寂。
砰——!
查理狠狠一拳砸在厚重的桌面上,桌上的银墨水瓶剧烈摇晃,溅出几点墨汁。
“罗马那个优柔寡断的主教大人难道瞎了吗?”他猛地转向面前几位最信任的法兰西将领,声音冰冷,“那些狡猾的希腊骗子是在用花言巧语拖延时间,我们正在错失千载难逢的良机!”
查理的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的怒火最后终于化作了粗重的喘息,他走到窗边,阴沉的目光投向那不勒斯湾波涛汹涌的灰色海面。
“我不会公然发动战争。”他冷冷地说道,“但我的附庸们,那些在希腊的骑士们,他们可不需要教皇的许可。”
他猛地拉动了身旁的绳铃,一名全副武装的诺曼骑士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单膝跪地。
“传我的命令给亚该亚的法兰克领主们。”查理的声音冷得象冰,“让他们在摩里亚的边境找点事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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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那不勒斯的阴冷压抑不同,布拉赫奈宫的皇帝书房内温暖如春。
米哈伊尔八世皇帝,正坐在桌后,手中拿着一份来自那不勒斯的密报,正是关于查理一世对教皇决议的愤怒回应。
“他(查理)很愤怒,”米哈伊尔八世放下了密报,语气平静,“正如你所料,教皇的枷锁至少能锁住他一年,他不敢在大公会议再次召开之前,公然违抗教皇的意志。”
“但他不会停止试探和骚扰。”安德洛尼卡平静地回应。
“你说得对。”米哈伊尔八世赞许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眼前这个儿子,在过去的几个月里,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惊喜:从完美的外交阳谋,到利用古老技艺带来巨额财富,再到那个彻底解决查理危机的惊天战略。
“你已经证明了你在宫廷中的能力,”米哈伊尔八世站起身,走到一幅巨大的帝国地图前,“但君士坦丁堡只是帝国的头脑,它不是帝国的全部。”
他的手指点在了地图的南方——摩里亚半岛:“这里是帝国的剑鞘,也是我们与查理的代理人,亚该亚的法兰克人,常年流血的前线。”
米哈伊尔八世转身,锐利的目光锁定了安德洛尼卡:“你的叔叔,约翰·巴列奥略,是帝国在那里(米斯特拉斯)的总督。他是个经验丰富的军人,但他缺少你所拥有的……”米哈伊尔八世顿了顿,“……新思想。”
安德洛尼卡心中一动,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我决定,”米哈伊尔八世宣布,“任命你为帝国的皇室全权代表,即刻启程,前往摩里亚首府米斯特拉斯。”
首席大臣穆扎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米哈伊尔八世抬手,继续说道:
“你的名义,是代表皇室巡查摩里亚防区,安抚当地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