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3年4月的一个清晨,君士坦丁堡金角湾一如既往的繁忙,成百上千的帆船在晨雾中穿梭。
但在这片帝都的经济动脉之下,却埋藏着外人难以察觉的伤口,让帝国持续不断地流血。
他的船刚刚满载着橄榄油和葡萄酒和少量珍贵的生丝从米斯特拉斯返航。
“打开那个木桶!”
阿莱克修斯的下属是一名同样严苛的税务官,他用一根长铁钎毫不客气地撬开了一只印着米斯特拉斯标记的橄榄油桶。
瞬间木屑飞溅,浓郁的橄榄油香气从木桶中溢出。
税务官用小勺舀起一点放在阳光下仔细查看色泽,又伸出舌尖尝了尝。
“品质中上,产地米斯特拉斯,记为二等品。”他高声喊道。
一旁的书记官立刻在纸上沙沙地记录。
尼古拉斯焦虑地站在一旁不停地搓着手,他那件蓝色粗布长袍已被汗水浸湿,整个检查的过程繁琐而漫长,他的每一捆生丝都被粗暴地解开评估等级,每一桶酒都被打开嗅闻,仿佛他是什么运送违禁品的走私犯。
半个小时后阿莱克修斯放下了手中的帐本,用蘸水笔在蜡板上算出了最终的税额。
“尼古拉斯船长,”阿莱克修斯的声音沙哑,“按照帝国商业法你的货物总值估算为三百二十枚海佩伦金币,应缴税款为货物的一成,共计三十二枚金币。”
“三十二枚!”尼古拉斯几乎跳了起来,他黝黑的脸涨得通红,冲上前声音带着恳求:
“这位大人,这个税金是不是太多了?三十二枚金币几乎是我这趟航行所有的利润了!”
他指着自己的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您看我的货物都是从帝国自己的领土摩里亚运来的,我们是罗马公民,为什么却要比那些从埃及运货的威尼斯人缴纳更多的税!”
“如果再这样下去,”尼古拉斯的声调因激动而颤斗,“我根本无法和那些意大利人竞争,他们从黑海运来一船粮食赚的都比我多,我们这些帝国商人还怎么做生意?”
阿莱克修斯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但他别无选择,他必须执行皇帝的法令。
阿莱克修斯有些无奈地说道,“这是你作为罗马公民的责任,帝国的军队保卫了你们的安全,你们必须用税收来回报帝国。”
“公民的责任。”尼古拉斯所有的申辩都堵在了喉咙里,他苦涩地重复着这几个词。
最终他在两名卫兵的监视下,从一个沉重的钱袋里一枚又一枚地数出了三十二枚光泽已略显暗淡的海佩伦金币,最后心痛地看着它们被“叮当”一声扔进帝国的税箱,
阿莱克修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奈。
这就是1273年的罗马帝国,皇帝为了维持最后的体面和军队,正竭尽全力从自己公民的血管中抽取最后一滴血液,高昂的爱国税正在扼杀本国的商业活力,让忠诚的爱国商人举步维艰。
尼古拉斯刚一离开,一阵蛮横刺耳的拉丁式号角声就从海湾传来。
一艘挂着热那亚红十字旗的巨大三桅商船如同一座移动的城堡驶进海湾,蛮横地挤开了几艘正在等待泊位的希腊小船,径直抢占了刚刚空出的最佳泊位。
船锚砸下的水花甚至溅到了阿莱克修斯的袍角上。
卢卡的船刚从克里米亚的卡法港(热那亚的殖民地)返航,满载着昂贵的毛皮和堆积如山的粮食,甚至还有几个被锁链拴在甲板上的鞑靼奴隶。
他无视了所有排队的希腊商人,神情傲慢地径直走到阿莱克修斯的桌前。
“砰!”
他将一份盖有热那亚执政官火漆印章的货运单和一份《尼姆菲翁条约》的官方副本,重重地拍在了阿莱克修斯的面前。
“盖章。”卢卡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仿佛在吩咐自己的仆人。
阿莱克修斯的手在身后握成一个拳头,强忍着心里的愤怒。
这份条约是现任皇帝米哈伊尔八世为了换取热那亚海军支持以光复君士坦丁堡在1261年签订的,根据这份条约热那亚商人在罗马帝国全境几乎完全免税,最多只需缴纳一点点的象征性关税。
“这位贵客,”一名年轻的税务官出于职责,试图上前一步检查,“我们至少需要例行检查货物的种类……”
“滚开!”
话音未落,一名热那亚护卫已经粗暴地将他推开。
“我们的货物自会有我们热那亚在加拉塔的领事自己检查。”卢卡轻篾地用马鞭敲了敲桌子,“你们这些希腊佬只需要盖章就行了,别眈误我的时间!”
阿莱克修斯对热那亚人口中的蔑称视若无睹,只是对身后的书记官低声命令道:“盖章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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