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说过一个字。
外头檐下绢灯的亮光从厚重窗帘边缘泄进些许,昏暗中,桌上的身躯如同一滩死肉,唯有起伏的胸口证明这还是个活人。
屋里没燃炭,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围上来,仿佛将浑身血液都给冻住了,布满泪痕的脸被冻得刀割一样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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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欢歌僵直着起身,下桌,木然的捞起衣裳一件件穿上,再回到床上躺着。
闭上眼睛,默默的,将这至暗的屈辱时刻,用无形的刀刻在心上。
对面床上,春华从被褥下露出一双眼睛,盯了半晌,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敢发出声音。
她们这些人,都是被抛弃被放逐到这里来的,勿言姑姑就是这里的天。
她从来不解释,也不会听解释,她要觉得谁可疑,那就是可疑,不管有没有证据,扒掉裤子一看便知。
陆欢歌算是运气好的,若是私处有交合痕迹,那戒尺就不光是拨弄两下,而是直接捅进去。
捅烂了也不会给药医治,有些溃烂得严重,一身腐臭,挨不过去丢命的都有。
没燃炭的屋子冷得象是凝了冰,被窝里躺半天也不见暖和,春华将被褥裹紧一些,极轻的一叹,转到另一侧睡了。
翌日,大年初一。
缥缈晨雾笼罩下的守心岛如同一片远离尘世喧嚣的净土,碎冰在岸边被水波推挤着,发出清冷而寂聊的脆响。
膳堂里,木簪绾发身裹黑衣的自梳女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麻木沉默的吃着饺子。
不知是谁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悲伤的呜咽,下一刻,戒堂婆子的身影闪现在门口。
冰冷的目光扫过,三十来人的膳堂里只剩进食的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压住几分。
陆欢歌没吃上新年饺子。
她发起高热,被勿言叫人关进戒堂,三日后再放出来,生死由命。
尚怀瑜也病了。
岛上林子宽,搜人时倒好躲,就是跑出一身汗。
汗还没散,船来了,隐在雾里吹着鸟叫打暗号。
他怕船不肯等,当即下水游过去,险些被冻死在浮着薄冰的湖水里头。
幸好送东西那家伙拿了钱肯办事,从雾里出来,往前划了丈远,将他接了上去。
这一折腾,尚怀瑜险些弄丢半条命,在外头养了许久的病,回到京都已经临近元宵,城里年味儿都快散尽了。
他连家都没回,先去了京营找陆晋干。
陆晋干在京营十分上进,处处争先,如今已经摘掉‘试’字头衔,成了一名货真价实的百户。
与尚怀瑜碰完头,他马上找上官告假,称家里有急事,要他速归。
为了显示尽职,他过年都没有回家,上官很爽快的给了三日探亲假。
回到将军府,同陆奎把陆未吟可能与胡人有所勾连的事一说,炭火旺盛的房间里,陆奎惊出一身冷汗,直呼难怪。
难怪年前那段时间,不是兵部找他,就是御史台找他,明里暗里打听陆未吟在将军府时做些什么,与何人有旧。
他当时还想,莫不是陆未吟南下护卫昭王有功,朝廷来询问他是如何教养的女儿,打算给予嘉奖。
没想到居然是为这种要命的事。
“对,对,得赶紧断干净!”
陆奎赶紧交代儿子,“速叫人回老家请你祖父祖母及其他族老”
他原想着把族老接来,再请上两位交好的官员来作见证,又怕迟易生变,当即改口,“不成,一去一回太耗时间,我与你同去,尽快把事情办了。”
陆晋干拱手,“父亲英明。”
“只不过”粗粝大掌在椅子扶手上拍了两下,陆奎拧眉,“断亲也要有个缘由,对外咱们怎么说?”
陆晋干冷哼,“要什么缘由?陆未吟忤逆不孝,大闹父亲生辰宴,还当众自请族谱除名,咱们这是成全她。”
紧接着话音一沉,“她惹下大祸,父亲不赶紧断亲,还等着被牵连吗?
“对对对。”陆奎连连点头,“快,快叫人备马,咱们即刻动身。”
父子俩快马加鞭,连夜赶回老家。
第二天一早,陆奎将族人聚于宗祠,痛斥陆未吟忤逆不孝冷血无情等诸多罪状,恳请族长将其除名。
要不是陆欢歌名声不好听,他都还想把陆未吟戕害手足的事拿出来说一说。
族长有些尤豫。
按规矩,断亲也得陆未吟在场才行。
陆成贵及其妻赖氏立马上前游说。
老两口眼里只有孙子,一个赔钱货,还是个跟她娘一样不听话的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