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见到马车上的“钱”字,不由地怔松片刻。
吩咐班头驱散看热闹的人群后,燕如衡径自向马车那处行去,隔着一道缃色的帘子,轻问:“可是钱小姐?”
钱映仪不曾想弄巧成拙,竟在看过一阵热闹后见到燕如衡,忙不迭先应声:“燕大人。”
说罢撩开车帘,冲燕如衡扬起个俏丽的笑。
燕如衡当即作揖,“钱小姐怎会来江宁?”
钱映仪暗自欣赏他的脸,目光由他的眉头滑落在鼻尖,惊觉失礼,匆匆垂下眼,笑道:“身边的丫鬟说江宁有间铺子的画笔卖得好,我不知真假,索性就过来了,也是凑巧路过衙门。”
“方才......”她探出半张脸远远望一眼县衙,又转回来道:“没事吧?”
燕如衡轻笑,“无妨,官府门前时常有闹事。”
说话时,也正好瞧见钱其羽,二人互相打拱手算作礼数。
眼瞧阳光黯淡一些,燕如衡道:“既在此遇见,若不做东倒是我的不是了,若钱小姐与钱小公子不介意,待我下值,往河边疏绣斋小酌片刻,如何?”
闻言,钱映仪望向钱其羽,面色有些为难,“家中还有事......”
燕如衡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温润笑意,也不好再款留,左右张望一眼,指了不远处一间果脯铺子,“既是如此,那我便请二位吃些零嘴?”
钱其羽大笑,“燕家哥哥,你虽比我们大几岁,也别把我们当作三岁小童哄,哪有大人馋零嘴吃的,我......”
说到此节,钱其羽话锋一停,原来是夏菱不知何时靠近他,暗暗用胳膊肘拐了他一道。
钱其羽回过神来,暗道钱映仪来此不就是为了多与燕如衡说几句话?大好的机会险些被他拒了,当即悻悻摸鼻,又冲燕如衡笑:“让我阿姐去,她爱吃甜的。”
江宁的气息比及应天府一带要稍显清爽,周遭凝着花的香气,即便是隔着马车,钱映仪也能嗅见燕如衡身上那抹柑橘香。
她扒着车窗,止不住地要再多瞧他的脸,因此稍稍抿着唇,点头算作应下。
如此一来,待钱映仪转下马车,燕如衡便在前头引她,两个丫鬟不近不远跟着,只觉前方那一双背影在朦胧的天色下牵出几分亲近。
小玳瑁收回眼色,半倚在车壁旁打趣,“昨儿夜里我就猜,小姐今日定会与燕三郎遇见,真是上天赐下的良缘。”
“你还晓得算这个?”钱其羽惊问,横过胳膊把小玳瑁揽住,窃窃往另一头去了,“你也替我算算......”
他要找小玳瑁算个什么门道,秦离铮无半分好奇之心,独自立在柳树下盯着二人,趁其不备,悄无声息隐去。
他的人逼燕如衡出了县衙,此刻正是他潜进去的好时机。
翻墙跃进江宁县衙,一路避开屏房值守的衙役,秦离铮没几时就摸进县丞院,潜进了门户紧闭的宅房。
房内陈设简单,秦离铮直奔案台,翻找一阵,见多是些寻常公务,心下一沉,四下暗窥一阵,将目光落向案上不起眼的笔架。
阳光自窗柩映射在案上,光束里尽是灰尘,这案台像是命工匠新打的,一应办公之物皆是全新,唯这笔架稍显陈旧。
秦离铮心神一动,当即将笔架倒过来,果真在底部窥见一处机关。
轻轻拨弄,笔架底部便弹开,露出里头一卷纸张。
秦离铮仍是那副不崩于色的神情,将卷纸铺开,一眼扫尽纸上内容。
这一纸公文提及近来江宁县要修缮道路,另雇工匠,向应天府要三万两白银。
这纸张下角不起眼处还粘着一张巴掌大的薄纸,秦离铮不由在心底暗嘲,往怀里摸出火绒,覆在薄纸半寸处来回烘烤,果不其然有字迹渐渐隐现。
薄纸暗藏玄机,竟是另一纸公文。
暗指应天府只管拨款银子,待银子下来,雇哪样的工匠,运哪样的泥,便是另当别论了。
秦离铮哼出个轻浅的笑,摸出纸笔一一誊抄在册,待那因火烤显现的字迹消退,才将东西复归原位。
明面为江宁县修缮道路,实则依靠此举贪墨,燕如衡与应天府那位燕府尹既是父子,关起门来说这阴私才算干脆,又何须再行公文兵行险着?
这对父子竟还有做戏做全套的乐趣。
秦离铮环顾房内一圈,陈设简单质朴,不由地嘲讽笑了笑,暗道若是不知情的旁人进来,只当这燕如衡是如何两袖清风,清风峻节。
这厢探查出一丝贪墨之证,秦离铮不做逗留,如何来便是如何走。
踅回马车旁时,小玳瑁与钱其羽往石磴上靠坐,正打着盹。
听及动静,小玳瑁睁开迷蒙的眼,横手遮了遮光,“你去哪了?”
“方便去了,小姐还没过来?”
钱其羽也懒洋洋睁开眼把他扫量,朝那间果脯铺子努努嘴,“没半点眼力见,没见我阿姐正高兴?”
秦离铮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日影轻晃,铺子前立了一双人影,钱映仪缓步往外走,身姿娉婷,那张本就白皙的脸由光影照一照,愈发粉光若腻。
而燕如衡唇畔噙了丝淡笑,手里提着一连串打包成袋的果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