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0章
自打请过戏班子来家中唱戏,钱映仪又有些坐不住,总想往外跑一跑。这日正从外头回来,穿堂而过时,,与许珺碰了个正好。许珺是家中独女,娘家在江宁县,早两年一双父母依次离世,想及快到清明,便使下人买了些蜡烛元宝,欲先向府学替钱其羽告假,旋即母子二人往江宁去祭拜。
这会子碰上了,钱映仪眼珠一转,便笑嘻嘻问:“二婶婶,我能不能同你们一起去呀?”
许珺诧然,“先前要你去你都不愿意,这回怎么改性子了?”钱映仪揽过她的臂弯,止不住地撒娇,“我想去嘛,您知道,我这几日无聊得快疯了。”
许珺拗不过她,只得妥协下来,没几时婶侄两个就亲密不分,一并坐上马车往府学去接人。
钱其羽向来不爱念书,此举正合他心意,穿着府学的裀衫就爬上了马车,想是在府学里的空地才玩耍过,一脸的汗。“噫,坐得离我远点。"钱映仪嗅到那丝汗味,瞥他一眼,一屁股挪去角落里。偏生钱其羽要与她说那俞敏森,一个劲的往她跟前扑,“阿姐,你晓不晓得,俞敏森被他爹接连打了好几日,哦,上回归家与你说过了,他今日才来府学呢!我们这一班同学面上没表情,背地里快笑话死他了!”钱映仪一连迭敷衍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往远些坐。”许珺笑看二人打闹,只叹:“若你是我的女儿,我现下不知有多幸福。”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到了江宁,又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寻到一处山脚。在许家二老坟前,许珺难免有些伤感之态,拉着钱其羽祭拜时,不禁潸然落泪。
钱映仪也与二老上过香,俄延半响,将这难能有一次的机会留给母子二人,只轻声道:“二婶婶,我四下转转,待会在马车里等您。”言讫,旋身拨开杂草,自顾往不远处的一片湖边走。伴着潺潺水声,有道脚步停在身后,钱映仪扭头去望,有些讶然,“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叫你守在那边?”
“守好小姐才是要紧事。"秦离铮把眼落在她的裙摆上,精致的刺绣上沾了些杂乱的叶子,“小姐,这里脏了。”
日影高悬,钱映仪谨记上回教训,不敢再站在浓荫密匝的树下,当即垂头去瞧,这一眼心里就有些不大爽利。
手下意识往袖管子里去探,却想起帕子被落在马车上,因此向夏菱招招手。夏菱忙抽出帕子,岂知还未靠近钱映仪,就见高高大大的侍卫俯低腰身,两三下拂去了那裙摆的杂叶。
.….“石子路面拉着二人绞缠的影,斜斜绵延至湖里,钱映仪蓦然踩中一颗石子,手不由地攫紧,“谁许你自作主张的?”秦离铮拍一拍手,站直了又比她高出大半截,“随手的事。”神情十分坦然,倒衬得钱映仪过于紧张。
钱映仪左右张望,一时觉得此处的太阳仿佛更晒,当即要“逃离”去另一处地方,方走两步又顿住。她又在逃什么?
于是立在原地不走,捡了两颗石子往湖面扔,余光瞥了眼身旁这人,把下唇抿一抿,道:“你修那簪子花的银子,报来我听,我换成月钱给你。”秦离铮也跟着她的动作捡起石子,却不扔,只放在指腹轻磨,“不必,只要小姐日后少锤我两拳,就算平账了。”
他又借机戏弄她!
钱映仪那双亮晶晶的眼又瞪向他,她今日施妆傅粉,抹了口脂的唇嫩嘟嘟的,并着两腮扑了层淡淡的胭脂,尤显明艳。秦离铮把那石头抛向空中,复又接住,旋即往湖面狠狠一掷,渐起一圈迸开的水花。
钱映仪贪玩,须臾来了兴致,也捡了两块石头去学他,效果微乎其微。她不大服气,捡了石头又要扔,正反复找位置时,小臂贴上冰凉的剑鞘。那剑鞘擎着她的腕子,像夏日里的冰贴在身上,把她的手轻挪至一个方位时,耳后传来一阵低语,“再扔。”
钱映仪面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大约是这个缘故,她又觉得有些热,听着湖水撞击的声音,她迟迟未动,像掉进个冰火两重天的窟窿里。“嗯?"身后那人见她不动,又用剑鞘托一托她的胳膊。钱映仪陡地回神,用胳膊肘恶狠狠去击他,“我会玩!用得着你教?”旋即接连捡了几块石头,一连迭往湖里扔。又伏腰把一双手洗净,不欲再与他讲半句话,领着两个丫鬟兀自往马车那头去。路上她有些愤然,捉着夏菱问:“夏菱,你说,我是不是太惯着他了?”夏菱方要启唇说话,钱映仪又自顾道:“算了,回去再与他算账,去瞧瞧二婶婶好了没,来时她说要在江宁转转,我正好也跟着耍一耍。”一路折返回去,远远见着许珺正领着钱其羽往这头来,钱映仪便打帘钻进了马车坐着。
这厢暂且按住不表,但说江宁县衙这头,燕如衡正埋首批注公文,不防进来个班头,正是先前跟他那位,姓袁。
袁班头神色有些严肃,又带几分惶然,忙与他打一拱手道:“大人,长乐街的修缮出问题了。”
燕如衡笔尖一顿,猛然抬头,“带我去。”一路紧赶慢赶,赶至长乐街的街头,远远就见一人架了把椅子坐在修缮道路的一旁,走近了,燕如衡暗暗打量其穿着,扫视到他拇指上一块玉扳指时,心中咯噔两声,忙向他作揖:“陆公公。”
正是那位守备太监一一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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