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风筝慢慢往回拉。不经意间,她的指尖按在了线上,轻轻一掐。风筝一颤,被风往上又吹了些,随即飘摇着落下,最终,挂在了那棵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上。
“哎呀,线怎么断了!“琼儿急得跺了跺脚:“小姐稍等,我这就找个小厮,取梯子把它摘下来。”
“不必了。"江浸月将线轮递给了琼儿:“兴味已尽,不必麻烦了。”“啊?“琼儿有些讶异,见江浸月转过身去,往房间走,连忙跟了上去。那风筝,就这样在梧桐树上挂了几日。
谢闻铮每日巡城路过,都会下意识瞥一眼。起初并未在意,但越想越不对劲。
难以压抑心心中的烦躁,这夜,他故技重施,再次翻上了相府的院墙。月色朦胧,他刚在墙头蹲稳,一个清冷的声音便自树下幽幽响起:“你来了。”
“!!!“谢闻铮一个赳趄,差点直接摔下去。他低头,只见江浸月披着素披风,静立在梧桐树的阴影里,宛若等待了许久:“你是故意引我来此?”江浸月微微仰头,月光落在她的脸上,肌肤如新雪般冷白:“你觉得呢?听着她意味不明的话,谢闻铮也懒得深究:“所以,你把我找来,有何贵干?”
“可以告诉我,你在南溟,发生的事吗?"江浸月放柔了语气,依稀带着几分恳切。
又是这个问题。谢闻铮面色一滞,下意识想以“军机要事"搪塞,江浸月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抢先道:“涉及机密的,你可以一字不提,我只想知道,南溟,如今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他低头,看见她清澈眼眸中,微光闪烁,到了嘴边的拒绝被生生咽了下去。“我费劲巴拉翻墙进来,就为了给你讲故事?有什么好处?”江浸月沉吟片刻,回道:“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但……需得合乎礼法规矩。”
“行吧。"谢闻铮清了清嗓子,稳住身形,将自己所见所感缓缓道来一一破败的屋舍,麻木的百姓,凶狠的官吏,还有那形成强烈对比,茂密成荫的果树材随着他的叙述,江浸月拿出了那本随身携带的手札和望舒笔,就着朦胧的月色,低头记录着。
谢闻铮看她认真倾听记录的模样,忽然觉得先前的憋闷,找到了一个出口,慢慢消散了些。
“喂。“他讲完,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爱记?”江浸月停下笔,抬眼看他:“只是觉得有些事,应该要记下来。”看着她变得凝重的表情,谢闻铮忍不住补了一句:“不过……你也别太难过,总比…总比你当年在那里的时候,要好些了。”“是吗?"江浸月的眼神闪过一丝茫然。
“怎么?你不知道?"谢闻铮有些意外,这个大才女记性应当是极好的吧。“小时候的事,哪儿能记得那么清楚。“江浸月轻声回道,语气带着倜性…与脆弱。
谢闻铮莫名感到心头一软,转头,望向天空的那轮朗月:“说起来,从那儿回来后,我心中一直憋着一股火气,无处发泄,今儿和你说完,似乎…畅快了一些。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江浸月摇摇头,语气又变得清冷疏离:“谢谢,你可以走了。”谢闻铮刚想翻身跃下,突然想起了什么,有点不是滋味地回头:“怎么感觉你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我还有事,想问你呢!”“何事?"江浸月眉梢一挑。
谢闻铮纠结了半天,再开口,语气有些发冲:“裴修意那把扇子,是怎么回事?″
这几日他在城中巡逻时,偶然遇见裴修意,他本不想理会,可对方却主动和他打招呼。
“小侯爷,好久不见。“他笑得温文尔雅,但又意味深长。“裴夫子,哦不,裴学士。"谢闻铮敷衍地拱手,目光却不经意扫过他面前的折扇。
天气都转凉了,还拿着一把破扇子扇什么扇?他心中腹诽,却感觉有些不对劲,扇面上“修然远意”四个大字,字迹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
见他被吸引了注意力,裴修意脸上的笑容仿佛更灿烂了些:“小侯爷也觉得这把扇子写得极好,对吗?”
“字勉勉强强…扇子嘛,一般!"认出是谁的字迹,他咬牙切齿。听他这一问,江浸月先是一怔,随即嘴角微勾:“怎么?你也想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写一把,作为……报答。”
“我才不用这种东西呢,跟个斯文败类一样。"谢闻铮不屑道,很快反应过来:“而且你答应的要求,我可得好好想想,才不会浪费在一把破扇子上。看着江浸月不以为意地承认,他心里又窜起一股无名火。自己跋山涉水,她倒好,在宸京过得挺精彩。
想到这里,他沉下脸,竟有些口不择言:“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让人觉得,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并非空穴来风”他还想继续念叨,却发现江浸月盯着他,脸色越来越冷,直到……提高音量道:“来人,抓贼!”
这女人,过河桥拆!
听着逐渐接近的响动,谢闻铮有些懊恼,一个翻身,跃下了院墙,慌忙逃离。
一场秋雨过后,梧桐叶又落了几层。相府内院比往日更加安静,除了风声叶响,几乎听不到别的声息。
江浸月倚在窗边,看着窗外萧瑟的景致,笔搁在案上,笔尖墨已凝滞。她蹙着眉,只觉过分安静,怕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