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天地灵气滞涩不通,唯有那无边无际的浑浊河水带来的窒息感,如冰冷潮水,汹涌袭来。
他后天剑体自发显现,周身衣衫、发丝乃至肌肤,皆在虚实之间闪烁,隐隐有剑光流转。
胸腔之内,更是有清越剑鸣激荡不止。
虽变生肘腋,林照灵台却是一片清明,在滔滔河水中察觉到几分熟悉之感,瞬间明悟:
‘是剑意大河剑意’
‘这条大河是他手里那柄以一江之水化作的半仙兵。’
大婆娑洲剑仙曹曦,最让人忌惮的,便是手中品秩为半仙兵的本命飞剑!
山上练气士的法宝,匠器、重器、先天/后天灵器、法器、仙兵。
让老龙城符南华如获至宝的,不过是一件后天灵器。
天下品秩最高的七枚养剑葫,也仅仅是法器。
曹曦的剑已经超越了‘法器’的限制,距离仙兵半步之遥。
以此半仙兵为本命物,辅以其剑仙修为,杀力之盛,甚至足以超越境界更高一层的道家天君。
林照眼耳口鼻皆有细密水泡溢出,身躯不断下沉,肺腑如遭水淹。
他竭力抬手,双目圆睁,心中念头急转:
“他若真欲下杀手,何须如此大费周章他心有顾忌他不敢!”
体内剑鸣愈发激昂,如龙吟九天。他唇齿微张,将满腔剑意化作两个无声的字眼,悍然吐出:
阮邛!
仿佛有无形之手将他从溺毙的深渊中猛然拽出。
窒息感骤然消退。
那仿佛无穷无尽的浑浊大河,如梦幻泡影般消散无踪。
和煦的阳光、清冷的空气再度充盈感知。
斜阳依旧挂在天边,巷间微风吹落枯枝上的积雪,带来几分真实寒意。
林照站立原地,大口喘息,调整着体内翻涌的气机。
一个平淡却如山岳所重的声音砸落在巷子里:
“堂堂曹曦,竟然以剑意震慑几个中五境的小家伙,你倒也真要脸皮。”
曹曦微微侧眸,只见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林照身前。
坐镇龙泉县的兵家圣人,阮邛。
他伸出一只手,满是粗茧的手掌之中,发出隐隐的浪潮声。
所有的剑意、江河,都湮灭在掌下。
“阮师当面,倒是我失礼了。”
曹曦呵呵笑着,神色自若,手腕上系的绿色丝绳渐渐暗淡。
阮邛收回了手,冷目看着曹曦。
见着阮邛,林照这才放下心,扭头查看其他人的情况。
只见陈平安与李希圣也都在大口喘息,额生冷汗,青衣小童与粉裙小童反而好些,白铄不知何时重新化作一尾金鲤。
林照抬起手,金鲤顺势钻进袖子里。
他转眸看向曹曦。
曹曦察觉到阮邛的目光,笑道:
“我可没伤他们一根寒毛,你瞧瞧我家这孩子,被打得七窍流血,屁都崩不住出来了,说不得下半辈子都得躺床上,我发个火怎么了?”
躺在地上的曹峻睁开眼,欲坐起身,可一道意志降在他身上,压得他直接躺了回去。
‘他妈的老混蛋曹曦’
曹峻欲破口大骂,可连张嘴都做不到,只好在心湖怒声。
阮邛瞥了曹峻一眼,收回目光,淡漠道:
“魏晋的名声怕是不如你,后辈也不如你,有胆色在我眼皮底下动手伤人,我也想请教曹大剑仙是如何教出的‘好孩子’。”
曹曦摆手笑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见阮邛脸色阴沉,他又踹了一脚曹峻,笑盈盈道:
“小孩子不懂事,被打了也活该,认下了,也是对阮师规矩的交代。”
阮邛嗤笑:“一百多岁在你曹家也算小孩子?”
论起年龄,曹峻怕是比他阮邛都大!
可是曹曦比他俩加起来都打。
一位老牌的玉璞境剑修,还以一件半仙兵作本命飞剑,杀力可想而知。
阮邛突破玉璞境没多久,虽说兵家修士战力同样不低,可他境界终究还是落了下乘,即便在龙泉县,对上曹曦,他也没有几分把握。
曹曦眯眼笑着,忽然张口说了一句话。
阮邛身后的林照只见老人张嘴,却听不见声音,甚至在老人闭嘴后,连嘴型都记不清。
阮邛沉默半晌,缓缓点头。
曹曦眯眼微笑,瞥了一眼地上的曹峻,袖袍一挥,两人身形瞬间消失。
林照抬起眉望向阮邛,只见男子沉着脸站在原地。
见着林照的目光,他方才移眸,顿了顿,道:
“曹曦背后是醇儒陈氏。”
这事林照是知道的。
曹曦的本命瓷正是在醇儒陈氏手中,曹曦为此,还让曹峻寻了醇儒陈氏的一位女子结亲,与醇儒陈氏做交易。
可一个醇儒陈氏的名号,连刘志茂都镇不住,能让阮邛忍下脾气吗?
林照看了眼身前的男子,眼中闪过一抹灵光:
‘是了,这位也是靠着醇儒陈氏的支持,才成为坐镇骊珠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