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海洞天那株仙竹‘奋勇竹’的子嗣繁衍而来。此竹天生坚韧,内含一丝兵家真意,对于兵家修士,乃至所有锤炼肉身的武夫,日久天长,于筋骨气血皆有极大裨益。”
林照仔细感受着竹楼散发出的勃勃生机心中十分满意,这确实远超寻常居所。
他点头赞道:“有劳魏山神费心,此楼甚合我意。”
魏檗淡然一笑,目光在林照与陈平安之间流转片刻,随即拱手道:
“既然林公子已至新居,魏某便不多打扰了,披云山尚有琐事,先行告辞。”
他言语客气,礼数周全,可终究是未来大骊北岳的山神,在这处地界,能与阮邛平等对话的存在。
魏檗亲自见林照,大多还是看在陈平安的面子上。
因为他是陈平安的朋友,因为他在泥瓶巷出的那一剑,并非两人多亲近。
白衣山神身形如水波荡漾,悄然消散于暮色之中。
待魏檗离去,林照推开竹楼虚掩的门扉,步入其中。
楼内陈设简洁,桌椅床榻皆由同样的翠竹制成,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白铄自林照袖中游出,好奇地在屋内盘旋。
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悄悄跟着白铄在楼里跑来跑去,摸摸这里,看看那里。
林照缓步走到窗边,推开竹窗。
此刻夜幕已悄然降临,天边最后一抹霞光即将被星子取代,山风拂过,带来远处竹海的沙沙声响。
他忽然想起一事,转头看向正在好奇打量竹壁纹理的陈平安,开口道:
“平安,左右无事,跟我讲讲你们这一路游学的事吧。”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林照下了山,朝着小镇方向走去,停在一家药铺前。
他左右瞧瞧,铺子里的伙计换了个人,原先和他一起的“徐哥”不知去了何处。
‘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林照摇头笑叹,随后径直走向后院。
不同于往日的礼貌叩门,这次他直接推开那扇略显斑驳的木门,走了进去。
后院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一丝陈旧的烟火气。
杨老头还是那副模样,佝偻着身子,躺在一张老旧竹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旱烟。
烟雾缭绕,让他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有些模糊。
听到脚步声,杨老头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吧嗒了一口烟袋,浑浊的目光透过烟雾,落在林照身上。
“哟,稀客。”
杨老头的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语气却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风雪庙的高徒舍得回咱这穷乡僻壤了?怎么,是山上的仙气吸够了,还是被人撵回来了?”
林照咧了咧嘴,对味了。
到了风雪庙,大家都恭恭敬敬喊他师叔祖,也就只有文清峰那个姓于的小孩脸皮薄,躲着他走,其他人谁会阴阳怪气一句?
一年未听见,居然还有点怀念。
“这不是特地回来看看您老人家。”
他自顾自地走到院中石凳旁,拂了拂并不存在的灰尘,坐下。
“看我?”杨老头嗤笑一声,烟锅在椅脚上磕了磕,溅起几点火星,“看我死没死?放心,老头子我一时半会儿还咽不了气,在铺子里享福,总比某些人在外面瞎折腾强。”
老人这话意有所指,林照却是被噎了一下。
杨老头瞥了林照一眼:
“你闹出的动静不小啊?连曹曦那老小子都惊动了,可以啊,林小子,翅膀还没硬透,就敢跟玉璞境的剑仙掰手腕了?”
林照摸了摸鼻子:
“这能怪我吗,人家当街抢东西,还要打陈平安,不是您教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吗?”
杨老头冷笑:“扯犊子玩意,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他浑浊的目光似乎锐利了几分,盯着林照:
“说吧,大清早跑过来,不只是为了跟我老头子扯闲篇吧?有什么屁,快放。”
林照被杨老头一句话戳破心思,也不尴尬,反而笑了笑:
“瞧您老说的,我回来看看您,不是天经地义?再说了,我这刚在落霞山安顿下来,总得来跟您报个平安,免得您惦记。”
“惦记?”杨老头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又吧嗒了一口旱烟,烟雾喷得老高,“我惦记你个猴崽子作甚?是惦记你又在哪儿惹是生非,还是惦记你哪天被人一巴掌拍死了?”
林照笑呵呵不当回事,什么死不死的,我死了老头你不就亏本了?
他确实有事想问,而且是一件极为重要、牵扯极大的事。
因为他的出现,陈平安的这次远游,轨迹已然与“原本”大不相同。
首当其冲的,便是没了风雪庙剑仙魏晋从天而降、一剑破局的援手。
但这反而没有那么重要。
而更让林照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在他离开小镇前往风雪庙之前,未曾见过剑灵。
陈平安也没有。
两人都不知道,剑灵在天黑时说出的那句“十三之前,十四之后”。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