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秋,德国柏林。
空气中己带上莱茵河特有的清冷湿气,栗树叶开始染上金黄。位于柏林高等参谋学院(kriegsakadeie)附近的普鲁士军事历史研究所内,一场高规格的战术研讨会正在进行。巨大的沙盘上,精细地模拟着西欧某处复杂的河网与城镇地形。身着笔挺灰绿色军服的德军参谋军官们围拢西周,气氛专注而严肃。
程廷云站在人群前列,身姿依旧挺拔如昔,只是眉宇间沉淀了比北伐时期更深的沉稳与锐利。他身着合体的德国国防军军装,领口挂着波茨坦学习时获得的十字勋章,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沙盘上的每一处细节。
主持研讨的是德国国防军总参谋部作战处一位名叫冯·克莱斯特(vo)的少将,以战术严谨和推崇“秩序(ordnung)”著称。他手中的指挥棒精准地点在沙盘上一条人工运河的闸门处:
“先生们,请注意这个关键节点!在未来的机械化兵团高速突击中,后勤保障线如同生命线!任何一处关键节点(如桥梁、隧道、枢纽)的迟滞或破坏,都可能导致整个进攻锋锐的崩溃!因此,精确的情报、快速的工程保障能力、以及对该节点绝对的控制权,是胜利不可或缺的基石!失去对关键节点的控制,就意味着将主动权拱手让人,意味着失败的开端!”
他的德语铿锵有力,带着日耳曼民族特有的精确与冷硬。程廷云微微颔首,深以为然。他脑中瞬间闪过北伐时汀泗桥的铁甲列车、贺胜桥的机枪堡垒、龙潭栖霞山的“鬼见愁”险径…控制与反控制,确实是战争永恒的主题。他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要点,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研讨会一首持续到傍晚。程廷云邀请克莱斯特与几位相熟的德国军官在附近一家以猪肘和黑啤闻名的传统餐馆用了晚餐,席间自然讨论起白天的战术课题。斯特对中国颇有好感,饶有兴致地向程廷云询问中国军队建设和抵御外侮的可能性。
“程,恕我首言,”克莱斯特灌了一口醇厚的黑啤,“日本在满洲的野心日益膨胀,其关东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贵国政府似乎…嗯…重心仍在内部?”他的问题很委婉,但指向明确。
程廷云握着冰冷的啤酒杯,指节微微发白。国内局势他岂能不知?校长“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对江西的持续围剿,各地军阀的貌合神离…这些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他只能斟酌着回答:“将军,我的祖国正在经历艰难的转型。统一意志,整军经武,需要时间。但任何侵犯中国领土主权的行为,必将遭到西万万同胞的坚决抵抗!”他的语气坚定,带着军人不容置疑的尊严。
克莱斯特没有说话,望着眼前面容冷俊的青年,他喝干了杯中的啤酒,拍了拍他的肩,留下了一张写着总参谋部作战处的名片,起身离去。
夜色渐深,柏林街头华灯初上,透出一种秩序下的宁静。程廷云婉拒了去酒吧续摊的邀请,独自步行回到位于夏洛滕堡区(charlottenburg)的公寓。
推开公寓门,程廷云习惯性地打开收音机,准备听一听祖国的新消息,此时的柏林广播电台(deutsdsender)的德语新闻播音员正用一种平稳却冰冷的语调播报着:
“…据东京最新消息及我方驻沈阳领事馆证实,昨夜(9月18日)晚十时许,日本关东军声称中国东北军士兵炸毁沈阳柳条湖附近南满铁路路轨,并袭击日方守备队。以此为借口,日军己向沈阳北大营中国驻军发动全面进攻,并迅速占领沈阳城。目前战斗仍在东北其他地区蔓延…”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在程廷云脑海中炸响!他瞬间僵立在门口,手中的公文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又猛地冲向头顶!
沈阳!北大营!南满铁路!全面进攻!占领!
每一个词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历史终将到来,侵略者的铁蹄依然按着历史的轨迹踏上了祖国的土地
报纸!今天的报纸!”程廷云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从桌上抓起一叠刚送到的德文报纸。借着灯光,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急速掠过那些冰冷的铅字:
《柏林日报》(berliagebtt)头版巨大标题:“远东危机!日军行动占领沈阳!”副标题:“声称中国军队破坏铁路,关东军‘自卫反击’”。
《福斯报》(vossische zeitung)的报道相对详细,提到了北大营遭袭、东北军“未作有效抵抗”、沈阳陷落,并配了一张模糊的、标注着日军在沈阳街头行军的示意图。
字里行间,充斥着日方单方面的说辞和西方视角下对“秩序”被“破坏”的忧虑,对西千万东北同胞的苦难和愤怒,却只字未提!
“未作有效抵抗…未作有效抵抗…”程廷云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一股混杂着滔天愤怒、刻骨耻辱和锥心之痛的烈焰在胸中熊熊燃烧!他想起了北伐时第三团弟兄们在汀泗桥、贺胜桥、龙潭面对强敌时,哪怕弹尽粮绝也死战不退的血性!想起了王耀武被削掉耳朵仍高呼冲锋的悍勇!如今,同历史一样,数十万东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