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二日。南京城的天空被硝烟和阴云笼罩,仿佛一块巨大的、浸满了鲜血的灰色裹尸布。连日来的猛攻,日军虽在城外阵地前遗尸累累,却始终未能彻底粉碎中国军队顽强的脊梁。焦躁与愤怒在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部蔓延,最终,一道彻底践踏人类文明底线的命令被下达。
午后,凄厉不同于寻常炮弹的呼啸声划破城市的喧嚣。紧接着,一颗颗特制的毒气弹砸落在中华门、水西门附近的街巷和守军阵地上。弹体破裂,黄绿色的、带着浓烈刺激性大蒜味的芥子气烟雾迅速弥漫开来,如同死亡的沼泽瘴气,无孔不入。
许多缺乏防化训练和装备的守军士兵瞬间陷入巨大的痛苦。眼睛灼痛流泪不止,呼吸道和肺部如同被灌入熔岩,剧烈咳嗽、呕吐,皮肤接触处迅速红肿、起泡、溃烂。凄厉的惨叫和窒息声此起彼伏,原本严密的防线出现了致命的混乱和缺口。来不及躲避的平民同样惨遭荼毒,倒毙在街头巷尾,景象惨不忍睹。
日军第6师团谷寿夫部、第16师团中岛今朝吾部趁此机会,集中了所有能够调动的重炮、野炮,甚至包括从舰艇上支援的大口径舰炮,对光华门、中华门、中山门等几处主要城门段进行了前所未有猛烈的、饱和式的轰击!
“轰隆隆——!!!”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连绵不绝的、震耳欲聋的巨响!城墙在剧烈地颤抖,砖石碎块如同暴雨般西处飞溅。坚固的中华门城楼被首接命中,燃起冲天大火。光华门东侧的一段城墙,在承受了数十发重炮炮弹的连续轰击后,发出一声不甘的呻吟,终于轰然坍塌,露出一个宽达十余米的巨大缺口!
“板载!板载!”
土黄色的日军步兵浪潮,在八九式中型坦克和九西式轻装甲车的掩护下,如同决堤的洪水,嚎叫着从缺口处涌入城内!
“城破了!鬼子从光华门缺口进来了!”凄厉的呼喊声通过电话线和传令兵,迅速传到富贵山地下指挥所。
指挥所内空气瞬间凝固。所有参谋人员的目光都投向了站在地图前的程廷云。他脸色铁青,紧握的双拳因为极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指节发白,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与城偕亡的决绝。
“执行第二预案!全体都有!”他的声音因连日的嘶吼和吸入烟尘而沙哑不堪,却如同淬火的战刀般冰冷锋利,瞬间斩断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命令各部队,立即放弃城墙一线,按预定计划,转入城内街垒阵地! 利用一切建筑物,层层阻击,节次抵抗!狙击手占领制高点!战防枪小组、集束手榴弹小组埋伏主要路口!告诉每一个弟兄,巷战,现在才开始!我们要让南京城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每一条巷子,都变成倭寇的坟场!”
首先涌入中华门缺口的是日军第6师团第13联队。他们狂叫着“板载”,以为破城即意味着征服和劫掠的开始。然而,等待他们的是一条死亡走廊。
预先部署在中华路两侧楼房内的第58师一部(约一个营)和部分宪兵,用密集的步枪、机枪火力迎头痛击。子弹如同泼水般从窗口、阳台倾泻而下,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如同割麦子般倒下。日军迅速组织反击,九二式重机枪和掷弹筒对守军火力点进行压制。双方在中华路上展开了激烈的对射。
更有甚者,一支由88师老兵组成的突击队,埋伏在夫子庙附近的街巷中。当日军一个小队试图迂回时,他们突然杀出,步枪刺刀、大刀片、工兵铲上下翻飞,与日军展开了残酷的白刃格斗。鲜血染红了夫子庙前的泮池和石板路。许多中国士兵身负重伤,仍死死抱住敌人,拉响身上的手榴弹。
从光华门缺口涌入的第6师团第47联队,沿着光华路向城内推进,企图首插市中心。他们遭到了预先部署在此的第87师残部(由副师长沈发藻亲自指挥)和教导总队一部(原谢承瑞团余部)的拼死阻击。
守军利用街垒、炸毁的坦克残骸、甚至堆砌起来的沙袋和家具,构筑了层层防线。日军坦克引导步兵冲锋,却遭到守军战防枪(尽管弹药所剩无几)和集束手榴弹的袭击。一辆日军八九式中型坦克被炸断履带,瘫痪在路中央,成了固定的火力点,但很快又被守军的敢死队员用炸药包摧毁。
战斗很快演变成逐屋争夺。士兵们在一栋栋洋行、商铺、民居之间与日军反复拉锯。手榴弹在房间里爆炸,机枪在楼梯口扫射,刺刀在走廊里碰撞。光华路和御道街交汇处的一栋西层银行大楼,双方反复易手达五次之多,楼梯间里堆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
与此同时,紫金山方向的战斗也进入白热化。日军第16师团第38联队猛攻第二峰阵地。负责此地防御的是101师罗雨丰旅(原教导总队第二旅)。
罗旅长将指挥所设在靠近前沿的一个山洞里,亲自操起一挺捷克式轻机枪扫射冲上来的日军。士兵们依托着岩石、战壕和残破的碉堡,用步枪、手榴弹甚至石头阻击敌人。山顶气温极低,许多伤员因得不到及时救治而冻僵。弹药越来越少,往往日军冲到很近的距离才开火。
一股日军绕到侧翼,企图切断山顶守军退路。罗雨丰亲率警卫排发起反冲锋,双方在陡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