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廷云最后强调,目光逐一扫过每一位神情凝重的将领,“我们的顽强抵抗,我们的每一次后撤与反击,都关乎整个战区的大局!我们在这里多坚持一刻,多消耗一个鬼子,友军就能更从容地布好口袋阵!要把对日寇的彻骨仇恨,转化成守土卫国的钢铁意志和克敌制胜的战术智慧!各级官长要即刻深入部队进行战斗动员,稳定军心,鼓舞士气,尤其要照顾好补充新兵的情绪!”
命令一下,整个第26军如同一部精密的战争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士兵们不顾连续行军的疲劳和恶劣的环境,挥动工兵锹和十字镐,拼命修复加固被炸毁的工事,挖掘更深的防炮洞和交通壕,设置一道道铁丝网和鹿砦。军官们拿着望远镜和地图,反复勘察前沿地形,精确标定各火力点的射击诸元,组织步炮协同演练。一种大战将至的紧张、肃杀而又带着几分悲壮的气氛,牢牢笼罩着这片葱郁却危机西伏的山林。
七月十五日,晨雾尚未完全散尽,日军第106师团在完成初步侦察和炮火试射后,对麒麟峰主阵地发起了首次团级规模的试探性进攻。依旧是日军惯用的战术:密集而猛烈的炮火准备将山头再次犁过一遍后,步兵中队在九二式重机枪和八九式掷弹筒的掩护下,发起波浪式冲锋。
“防炮——!全体进入阵地——准备战斗!”各级军官和老兵声嘶力竭的吼声在炮火停歇的瞬间响彻战壕。
邱清泉蹲在主峰掩体里,冷静地通过炮队镜观察着日军的进攻队形。他严格执行程廷云的“弹性防御”策略,前沿警戒阵地的一个连在精准射杀数十名日军、稍稍迟滞其攻势后,依计划主动后撤至主阵地预设的密集火力圈内。
日军先头部队见状,指挥官误判为中国军队兵力不足、士气低落,兴奋地嚎叫着,督促部队加快冲锋速度,队形在相对狭窄的山坡上不可避免地开始变得密集。
“就是现在!打!”邱清泉对着电话一声怒吼!
霎时间,麒麟峰主阵地上如同火山爆发!所有精心伪装的轻重机枪火力点同时喷出致命的火舌,形成交叉密集的火网;迫击炮弹发出尖锐的呼啸,准确地砸入敌群中心开花;步枪手们沉稳地瞄准射击,精准地点杀着暴露的日军军官和机枪手。正在冲锋的日军顿时被打得措手不及,成片倒下,伤亡惨重,第一次进攻如同撞上铁板的潮水,很快狼狈地退了下去。
师团长松浦淳六郎在后方师团部接到初步战报,并未气馁,反而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他认为这不过是中国军队残兵败将的垂死挣扎,凭借地利进行的最后抵抗。他下令增加炮火强度,投入更多部队,从多个方向持续向麒麟峰施压。
在覆血山方向,戴安澜指挥42师同样打得机智而顽强。他巧妙利用复杂地形,设置了大量假阵地和诡雷区,成功引诱日军进入预设的火力陷阱,给予其重大杀伤。小股日军频繁试图利用山林渗透迂回,都被高度警惕的守军哨兵和巡逻队及时发现,并用冷枪、手榴弹和刺刀逐一清除。戴安澜沉着冷静,指挥若定,一次次挫败日军的迂回企图,稳稳地护住了麒麟峰主阵地的侧翼安全,使其免于腹背受敌。
冯连桂的炮兵在这场防御战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们像幽灵一样,在多个预设阵地间频繁机动,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将极其宝贵的炮弹精准地倾泻到日军的进攻队形、刚刚建立的机枪阵地、甚至试图前推的日军炮兵阵地上,往往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极大地减轻了步兵的压力。然而,日军猛烈的报复性炮火和不时临空的校射机,也让他们付出了惨重代价,不断有火炮被摧毁,优秀的炮手血染阵地。
胡献群的坦克部队则严格遵守命令,如同石佛般隐忍不动,驾驶员和炮手们在闷热的坦克舱室内焦急地等待着出击的命令,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炮声和喊杀声,拳头紧握。
战斗异常惨烈,但许多刚刚补充上来的新兵经历了血与火的残酷洗礼,也迅速成长起来,整个防线如同狂涛中的礁石,岿然不动,像一道冰冷的铁壁,牢牢锁住了日军第106师团西进的通道。更重要的是,他们成功地让松浦淳六郎产生了严重的误判——他认为当面之敌(他己从战场遗弃物和俘虏口供中得知是中央军第26军)虽然战斗意志顽强,但经过连续消耗,己成强弩之末,其防线摇摇欲坠,只要投入最后的预备队,施加最后一击,必然能打开通往瑞昌的道路!
薛岳在兵团指挥部里,密切关注着麒麟峰-覆血山一线每一份战报。程廷云每天都会发来详尽的报告,包括战果、伤亡、弹药消耗、敌情变化以及自己的判断。薛岳看着地图上代表106师团的蓝色箭头越来越深地嵌入这条山丘地带,其侧翼逐渐暴露、拉长,而他从战区各处紧急调集的数支精锐(如俞济时第74军、叶肇第66军等部)正利用山区地形掩护,星夜兼程,向预定区域秘密开进,一个巨大的、无形的包围圈正在悄然合拢。
“告诉程慕白,”薛岳对参谋长吩咐道,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锐利光芒,“打得很好!非常之好!就这么打!还要再‘败’得更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