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落霜急得眼眶发红,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扶住她胳膊,声音都带着哭腔,"您饶了奴!那虎崽子虽还没满周岁,可上个月刚咬死了只成年棕熊!您身怀六甲,万一"她的指甲几乎掐进娘娘的软缎披风,"求您莫要冒险!"
澹台凝霜望着落霜通红的眼眶,凤目里寒冰尽融,忽而弯成两汪春水。她抬手轻轻拭去宫女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指尖的丹蔻在苍白脸颊上点出一抹艳色:"不逗你了。"声音柔软得像春日柳絮,与方才的凛冽判若两人。
落霜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却见娘娘已经转身望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广袖一挥,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满地狼藉:"去把所有宫人叫来。"她斜倚回湘妃竹榻,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鬓边东珠,"本宫倒要让整个后宫都看看,敢在背后嚼舌根的人,会落得什么下场。"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身上,将孕肚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远处传来隐约的钟鼓声,更衬得亭内气氛凝滞。落霜福了福身,声音仍带着未散的颤抖:"喏。"转身时,不忘朝暗处的栀意使了个眼色——藏在袖中的录影法器红光微闪,将这一幕尽数收录。
栀意攥着录影法器的手指微微发颤,待落霜匆匆离去后,才敢凑到榻边压低声音:"娘娘您吓死奴了!"她望着澹台凝霜依旧苍白的指尖,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方才您说要去兽窟,奴婢腿都软了。"
澹台凝霜倚着软垫轻笑,玉镯轻响间拈起一颗剥好的葡萄:"别慌。对了,陛下养的虎蟒现下多大了?"凤目微眯,余光瞥见廊外晃动的竹影。
"蟒蛇已成年,前些日子刚绞杀了个犯了错的女官"栀意声音陡然降低,"那只虎才半年左右,却已经能咬死棕熊。"她望着娘娘隆起的小腹,眼中闪过担忧。
澹台凝霜的动作顿了顿,将葡萄轻轻放回碟中:"把虎蟒全部放生,伤着人该如何是好。陛下那本宫去说。"话音未落,却见栀意猛地摇头。
"陛下特意吩咐过,不让动那虎蟒。"栀意咬着下唇,"若有人敢擅自处置,便要把那人送进兽窟"
"那就关严实了。"澹台凝霜轻叹了口气,广袖拂过鬓边珍珠,"可别再出什么乱子。"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幼童的惊叫。澹台凝霜撑着榻沿猛地起身,却见一只浑身漆黑的野猫不知从何处窜出,利爪直扑正在玩耍的萧念棠!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黄身影如闪电般掠过,幼虎尚未完全长成的利爪狠狠拍向黑猫,将其重重砸在宫墙上!
萧念棠非但没哭,反而咯咯直笑,肉乎乎的小手抓住幼虎脖颈处的软毛,竟顺着它的脊背爬了上去。澹台凝霜又惊又急:"快!去把小公主抱下来!这老虎为何这般亲昵?"
栀意望着幼虎温顺垂下的脑袋,忍不住笑出声:"陛下刚把它们带回来的时候,天天让它们闻您和各位小主子的气味。"她压低声音,"还说这是要告诉它们,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澹台凝霜紧绷的肩膀骤然放松,望着女儿骑在虎背上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哦哦刚才那只黑猫,真是吓死本宫了。"指尖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小腹,仿佛还能感受到方才骤然加快的心跳。
澹台凝霜扶着鎏金雕花栏杆,苍白的指尖几乎掐进檀木纹理。她强撑着朝蹲坐在地的幼虎伸出手:"乖,蹲下些,让本宫把女儿抱下来"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反胃,连忙用绣帕捂住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福福!"奶声奶气的欢呼同时响起。萧锦年踮着脚站在幼虎面前,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兴奋;萧念棠则稳当当地坐在虎背上,肉乎乎的小手揪着虎毛,像骑木马般晃悠着绣鞋。两只虎头虎脑的小团子异口同声,让周遭宫人都忍不住屏息憋笑。
"不是福福,是幼虎。"澹台凝霜倚着丫鬟的手臂缓了缓,声音虚弱却带着笑意。她望着女儿们天真烂漫的模样,凤目中泛起柔光,只是苍白的脸色仍掩不住方才的不适。
萧锦年眨着葡萄似的大眼睛,白嫩的小手轻轻摸上幼虎的脑袋。原本威风凛凛的猛兽此刻温顺得像只大猫,低低呜咽着,用脑袋在小女孩掌心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呕——"突然又是一阵剧烈的恶心,澹台凝霜踉跄着扶住柱子,胭脂都遮不住眼底的疲态。她猛地抬头,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刀:"来人!把那两个贱婢给本宫"话音戛然而止,她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不适,孕肚在襦裙下微微起伏,"立刻、呕带过来!"
周围侍卫立刻如临大敌,亭外的珠帘被风掀起,映着她苍白却威严的面容。而不远处,两只小团子还在和幼虎玩闹,清脆的笑声与这边肃杀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半个时辰后,龙涎宫花园里鸦雀无声。金红交织的晚霞斜斜洒在汉白玉石阶上,将数百宫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澹台凝霜斜倚在朱漆描金躺椅上,月白色云锦披风下,孕肚的轮廓裹着朦胧光晕。她慢条斯理地转动着腕间羊脂玉镯,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请皇后娘娘安!"数百道声音整齐落下,惊起檐角铜铃叮咚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