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红螺压低声音,却反而字字如针,扎入寂静的空气里:“这几个月来,我们一直用假病案欺瞒着家主,称她是气血虚弱、需长期静养可这又能瞒得了几时?”
她膝行半步,更凑近了些,语气近乎蛊惑,“时下夫人宿在您府上调养,正是假孕的大好时机。只要您肯相助,我们便对外宣称夫人有喜,小心布置,瞒上十个月并非难事——”
她稍顿一下,眼底掠过一丝精明,“待到果熟蒂落之时,便从外头寻一个新生婴孩,冒充是小家主自然大功告成。自然了,”她连忙补充,“须得提前物色好相貌贴近、背景干净的人家,付足银钱,封尽人口,绝不留下后患。”
红螺再度叩首,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坚定:“只要您肯点头,此事定然安排得滴水不漏!”
戏演到这儿,另一名丫鬟适时上场了。
她手托红木茶盘,步子轻缓,一转过屏风便故意瞪大双眼,朝武又思站立的方向望去,随即“啊呀”一声惊叫,手腕一颤,茶盘应声落地。青瓷盖碗摔得粉碎,茶水四溅,茶叶沾湿了她的裙裾。
这也属于另一种“摔杯为号”了。
闻此动静,平阳郡主与红螺同时变色
她们先是齐刷刷望向地上狼藉的碎片,再猛地抬头,两双眼睛齐齐盯向立在门口的武又思,一张脸上写满惊惶,另一张则瞬间失了血色。
平阳郡主腾地站起身,衣袖拂落几上的一碟点心,“贤、贤婿你怎么来了”她强扯出一抹笑容,声音紧张到颤。
武又思嘴角绷紧,黑着一张脸跨过门槛。他一步步走得极稳,唯有眼底压抑的怒火如暗流汹涌。直至厅中,他略一拱手,声音冷得像铁:
“敢问郡主,您方才是在讨论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平阳郡主连忙遮掩,可是满脸的惭愧之色,像是无数根针,扎到了武又思的眼中。
武又思攥了攥腰间蹀躞,指节泛白,声音像浸了冰般沉重。他又望向红螺:“红螺,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红螺连连磕头,额角撞在地板上,眼看要撞出血来。只有假戏真做,才显得逼真啊。
“家主饶命!夫人也是没办法——去年失子之后,伤心不已,以至带下崩漏。崩漏刚好,又因病情缠绵,引发了宫寒。”
“郎中说,她这辈子都难有身孕了。一时间,她无法自处,才让奴婢帮着做假病案”
红螺抽抽搭搭地抹眼泪,“这几个月来,她天天喝苦药,就是为了还能有一丝生育的希望。可是在年前,最后一次诊脉之后,病情并未有所改善。”
说到这里,她把手中的病案连忙塞进了袖子里,“所以,所以才出此下策,还望家主饶恕奴婢!”
“你藏了什么?拿来!”武又思朝她伸出了手。
在逼视之下,红螺如愿的递上了这一份假病案。武又思看过之后,气的是眉毛倒竖,咣咣跺脚。
在这个时候,平阳郡主约莫着分寸,沉沉的叹了口气,“罢了,既然被你听到了,也没有什么好瞒着的了。既然婠儿不能再生了,不如,你二人就和离了吧。以免日后,因为这件事夫妻不和,家宅不宁,闹的人人皆知。也算是,成全我这张老脸了。”
一说此话,武又思也滞住了,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所以人都在翘首期盼他可以点头同意。
然后,他突然转身往门外走,靴底碾过地上的碎茶盏,发出清脆的裂响。
平阳郡主撵了一步,用万分焦急的声音喊道:“贤婿,你要去哪里?”
武又思高声:“我去问婠儿!”
红螺与平阳郡主迅速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中藏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微光。随即,她们精心布置的第二场戏,便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帷幕。
其实,早在武又思方才与李婠作别、转身离去之时,这场戏就已悄然筹备。丫鬟们端上的早膳之中,已被人悄悄掺入轻剂量的曼陀罗汁,色味皆与平常无二,叫人难以察觉。
而且,虽是毒药,却是有药可解的那一种毒。
当武又思猛地撞开门扇,闯入房中,只见李婠蜷缩在锦床上,脸色煞白,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双手紧紧捂住腹部,痛得来回翻滚。她发丝凌乱,唇色尽失,声声呻吟凄楚入耳。四周围的丫鬟们看似惊慌失措,有的端水,有的递巾,却实则各司其职,将这一出痛苦戏码演得愈发动人。
她一抬眼看见武又思,顿时泪如雨下,颤声道:“又来了他们又来了这毒,这刺客,真是防不胜防、防不胜防啊!”语带绝望,仿佛已在无数次暗算中耗尽了心神。
武又思站在门前,一张脸涨得通红,双拳紧握,额间青筋隐隐跳动。急怒与心疼交织在他心头,他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而此刻的李婠,在几欲穿肠裂肚的剧痛中,忽然挣扎着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望向他,声音虚弱却清晰:
“相公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这样的日子,哪一日才是个头?我们和离吧求你,我们和离吧”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初时细碎零星,转眼便成鹅毛之势。不过片刻,整座平阳郡便被笼罩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中,静谧之中透着一丝肃杀。房内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