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意外,穆炽十分冷静。
“我不记得我见过你。”她直白的说,“你可能认错人了。”
“………”
对方静默无言,没有拿着长枪的左手攀住维生舱边缘,坐起身,从里面跨了出来。
穆炽注意到他的左手不像右手那样戴着手套,五指修长,发力时的骨节明显。
是增强摩擦力,防止战斗的时候脱手吗。
这个想法在穆炽心底过了一遍,暂时抛到脑后。
当他站在自己面前时,穆炽发现他比自己高了约半个脑袋,但始终低着头,神情安静而内敛。
怎么说呢,不像是冷酷的战士,反而像犯了错、担心被她训斥的……狗。
穆炽觉得这个词语用得十分古怪,但一时间实在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
还有他刚才对她的称呼,“他的支配者”。
穆炽有一米七五,眼前这男人足有一米八,看起来却比她的气势更弱。
“你认错人了。”
她叹了声气,又重复一遍。
男人摇头,“没有,”他似乎不擅长讲话,每个音节都咬得很慢,“我设定了,只有您才能打开这个维生舱。”
穆炽抬了抬眉毛,“如果不是我碰了呢?”
放在这里,总有别的污染种或者逃亡者会好奇过来,然后碰一下吧。
“会发出警报,”男人说,“然后我醒,打开维生舱,杀了他们。”
穆炽哑然:“………”
这不都是他被吵醒了吗,没什么区别啊。
有点呆得好笑。
不过,这个维生舱的外形确实与她醒来时的那个一致,姑且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所以,你认为我是你认识的人,”穆炽说,“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是。”抱着长枪的男人敛目,声线偏低,“原本,我该将您带到九乐城内部,再唤醒。”
“中间出了意外,流亡者袭击我时,不慎让维生舱撞向了列车。”
“等我再去找维生舱时,内部已经空了。”
他一直很紧张穆炽会责怪他,衣物覆盖下的肌肉始终发力,整个肩背都绷得很紧,连没握着长枪的左手都捏成了拳。
穆炽大概理解了他口中的事情经过。
四个多月前的那天,他带着装有她的维生舱,准备乘坐“黑船”偷渡进九乐城时,意外遭到流亡者的偷袭。
他与他们战斗时,不慎让维生舱脱手,正好与高速行驶中的列车撞到一处。
结果就是在剧烈的碰撞下,维生舱被滚落到极远处,列车脱轨,而赶来的大批执法者令他无法在原地久待,只能先回避。
但等事态平息,他再返回去寻找时,只看见了一个空荡荡的破损维生舱。
他不知道穆炽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是否安全。
在把周围数十公里都仔细寻找了遍后,他判断穆炽应该还活着——可能已经进入了九乐城。
但九乐城太大了,他不确定穆炽在哪里,于是想了个办法。
“扛来一个新的维生舱,睡在原地,等我回来找?”
穆炽也不由对他的脑回路大为惊叹。
“你怎么就断定我一定会回来找维生舱?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躺在里面,我想不起来了。”
这办法是有点清奇,但对于她这种莫名其妙身穿到这个世界里的人来说又刚刚好。
因为她确实会为了找到一星半点的线索,尝试回到苏醒地点附近搜寻。
纵使她刚醒来时,就已经将维生舱及附近都搜寻了一遍,也会在熟悉了这个世界后,想要再重新仔细排查一遍。
但对眼前这个男人而言,或许他当时想要保护的、躺在维生舱里的那个人,其实不是她。
“是您。”
男人深吸口气,说道。
“我知道您不会拥有以前的记忆。是您自己做的。”
穆炽微微睁大眼睛,错愕看向对方。
正好,那双一银灰一墨黑的异瞳也抬起,朝她看来。
神色极为认真,嘴唇抿紧,几乎连他自己也在懊恼这个结果。
空气沉默了会,直到穆炽重复一遍。
“……我自己做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很多事情……我也记不清楚了。”
男人欲言又止,似乎在思索如何措辞。
“但在八年前……您是旧日时代的最高人类指挥官,带领我们成功终结了长达数十年的末日。”
而在那之后,所谓最高指挥官迎来的,不过是一场有预谋的共同背叛。
为了权势与利益,他们不惜花大力气谋害了获胜凯旋的、有伤在身的人类统帅,在人类迎来最终胜利的前夕,亲自将那枚果实牢牢抓在手里。
八年间,他们瓜分了在这片大陆上建起的七座城市,各自拥有对它的绝对统治权。
但她并没有真正死亡,而是日复一日躺在维生舱内,等待着再度苏醒的那刻。
……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了许久。
“你光是口头这样说,我实在很难相信。”
穆炽终于开口。
如果真的已经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