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飞升是一去不回。
那成仙之后要怎么办?
总不能好不容易长生不老,就一头撞入仙界等死。
就算死不了,那满目疮痍的世界又有什么意思?
又或者,永远留在这凡间,学张奇一样,赖着不飞升,直到寿元耗尽?
“我————”陈业沉吟许久,最后却说:“不知道。成仙之后的种种,我没想过,现在想也想不出来。”
看着苏纯一那澄澈的双眸,陈业忍不住反问:“那你呢?你既然已经练出法力,想来飞升也不难,你有何打算?”
“我应是不会飞升的。”苏纯一的回答没有丝毫尤豫,仿佛早已想过千遍万遍。
“就象是掌门祖师那样,练剑,修行,除魔————这样的日子我也不觉得枯燥,便一如既往。若是有一日,我耗尽了寿元,便斩出最后一剑,为人间除去最后一个魔头。”
陈业忍不住说:“真羡慕你啊。”
怪不得苏纯一能学会张奇最后一门剑术,或许就是因为苏纯一与张奇一样心思纯正,除魔卫道之外别无他想。
越早定下人生目标,便能越早开始努力,更快达成愿望。
陈业这几年是走得太快了,一下子快要超越自己的目标了,反倒是有些迷茫。
思来想去,陈业只能说:“如今世事变幻,千头万绪,都不能逍遥自在,我实在谈不了将来。等有一日,我头上没有真仙压着,真正能自由自在时,再去考虑这些。
“不过,我希望那时候你还在我身旁。”
苏纯一微笑,如莲花绽,四周风雪似乎都因她这一笑而柔和了半分。
“好,我陪先生一起。”
陈业顿时感觉什么迷罔都没有了,飞升成仙那是以后的事,如今当然要关注眼前之人才对。
“我曾说,学会御剑,便要看遍天下风光。不曾想一路行来,竟全是杀伐算计,从未有过半刻清闲。今日既然偷得浮生半日闲,便索性再走远些,听说这雪山日出,也是世间难得的盛景。”
苏纯一自然不会拒绝,心念一动,一缕清越的剑光便自脚下升腾而起,准备与他再度同游。
然而,就在那剑光将要腾空的刹那,苏纯一的眼神骤然一凝,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间定格,目光越过陈业的肩头,死死地望向他身后那片废墟。
陈业没有回头,仅凭苏纯一这般如临大敌的神情,便知必有大变。他毫不尤豫,将那酆都大帝唤出,将两人都护在其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转过身。
百丈之外,残破的黑石梁柱之间,不知何时,竟站着一只雄壮的驯鹿。
它的鹿角如漆黑的珊瑚,竟然有几分润色;皮毛的颜色也极有光泽,是陈业见过最漂亮的毛色,这驯鹿便隔着遥远距离看着两人,一动不动。
陈业双眼一眨,瞳孔便化作金色。
可灵目扫视之下,这头驯鹿却极其寻常,没有半分灵气痕迹。
“一只普通的鹿?”陈业眉头紧锁。
不对劲,这圣城废墟早已是死地,寸草不生,如今冰雪封山,它从何而来?
又以何为食?
身旁的苏纯一亦是秀眉微蹙,她也瞧不出任何破绽,但苏纯一剑心通明,光是见到这驯鹿的一刻便感觉极其危险。
而且,陈业如今连酆都大帝都唤出,这威势足以让山川战栗,鬼神辟易。
若是真正的鹿,如今早就该吓跑了,怎会一动不动。
“先生小心,这鹿一定不同寻常。”
陈业点点头,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目光所见之处,数条粗大的赤练火蛇显现,吐着舌头朝那驯鹿缠绕过去。
苏纯一则凝聚数道剑气,随时准备出手。
就在赤练火蛇快要缠绕到这驯鹿身上时,这头鹿终于有了动作。
驯鹿抬起了前蹄,不疾不徐地,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踏出了第一步。
只一步,那些凶悍的赤练火蛇全部消散。
无需陈业提醒,苏纯一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发丝的剑气自指尖弹出,其锋锐之气,足以洞穿金石。
剑气破空,快得肉眼难寻,精准地射向驯鹿的后腿。
没有金铁交鸣,没有血光迸现。
那道无坚不摧的剑气,在触碰到鹿腿的一刹那,也如赤练火蛇一般消散。
驯鹿的脚步没有片刻停歇,一步,又一步。
它就这么顶着酆都大帝法相的无上神威,闲庭信步般地,一步步走来。它那双古老而漠然的眼睛里,始终倒映着陈业与苏纯一的身影。
“我们先退!”
这鹿太过诡异,竟然连苏纯一的剑气都无法造成伤害,那还等什么,先跑了再说。
覆海大圣就在不远处,只要回到龙池就安全了。
苏纯一也不恋战,剑气包裹两人便化作流光飞去,只需要眨眼时间,两人就能回到覆海大圣身边。
然而,剑气仿佛撞上无形之墙,轰隆一声炸成漫天流光。
陈业和苏纯一两人不得不现出身形。
不知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