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还是照常举行。
但林黛玉整场饮宴都好似味如嚼蜡,甚至不知自己都吃了什么。
只不过她的胃口向来时好时坏,便也没太多人留意。
唯独薛宝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更能猜到其中缘由。
哎,林妹妹竟对那李二公子痴情至此,听得有不利他的消息,也仅是老太太的推测之语,尚未有定论,便已让她这般失魂落魄,茶饭不思。先前那股子机灵狡黠的劲儿,竟是半点也无了。
别说灵巧了,薛宝钗觉得她眸光都灰暗了。
也罢,让人出去打探好消息,早些告知她一声,免得她忧心。
待林黛玉回到闺房,依旧是浑浑噩噩的。
贾母所言,当真是她的失误。
她只想着勋贵考案首有多难,如何考案首,却全然没想案首以后,将会造成的影响。
正如贾母所言,此举无异于将会树敌万千,连同那周县令,也一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若是迫于压力,取消了这案首之名呢?
又或者是让那纨绣当场重作文章,以自证清白,那纨绘可如何应对?
若是后者,露馅以后,岂不是要被坐实代笔,终生都不能再科举?
越想,林黛玉越是后怕,后背冷汗已是浸透衣裙。
科场是最早的官场,自己于此道,想得还是太过浅薄,甚至不如贾母看得深远透彻。
“姑娘,姑娘?”
紫鹃、雪雁一左一右围着林黛玉,关切问着。
“姑娘,你怎得了?又想家了不成?怎得又坐在这月洞窗下自怨自艾了?可好久都没见到你这样过了。”
紫鹃也是点头,“姑娘若是思念林老爷,不如写封家书可好?”
两人只怕她这般枯坐,又坐出什么心病来。
这身子才将养得略有起色,面上刚见些红润,怎能眼睁睁看她又沉郁下去。
林黛玉恍惚回神,下意识地喃喃道:“石锁————”
“啊?”
紫鹃、雪雁皆是一愣,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姑娘要什么?金锁?还是银锁?要那个做什么?”
林黛玉蓦地清醒,连连摇头,“没————没什么。”
恰在此时,薛宝钗从外间进来,朝紫鹃、雪雁招了招手。
待两人近前,她压低声音道:“你们且去忙吧,我来陪妹妹说说话。”
“有劳宝姑娘了。”
两人虽仍担忧,但应对起来也没好办法,却也只得退下,交给薛宝钗。
薛宝钗款步走近,与往日的温和柔意不同,此番她面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矜持,甚至隐隐有些扬眉吐气的意味。
而后,不轻不重的将三册书摆在林黛玉面前。
“专程给你送来的,省得你再费事出去买了。”
林黛玉垂眸,看着扉页上的字,轻声念道:“《明经天梯,从蒙学到案首》
?这是?”
薛宝钗撇了撇嘴角,心底暗忖,“装得倒象!你这黑心的小东西,当我是贾宝玉吗?前几日拿着书稿校勘之事为难我的劲头哪儿去了?”
“翻开看看。”
薛宝钗极力克制着语气。
别的事,薛宝钗都能任由着林黛玉的性子,唯独这件事上,先前她在林黛玉面前吃了亏,必须得找回场子。
被她调戏的面红耳赤,真是薛宝钗从小到大最失态的一次!
林黛玉并没察觉异常,依言翻开书页,读到开篇蒙学《三字经》释义部分,顿觉异常眼熟。
咦,这不是我为那纨绔写得心得释义吗?怎么刊印成书了?
见林黛玉眸光微亮,薛宝钗便断定她是演不下去了,趁势又道:“林妹妹再细看看这四书文释义的部分。”
说着,薛宝钗主动翻开,纤指划过书页,“此册内容之扎实,立意之新颖,远超凡品。虽无当世大儒作序,然其价值,明眼人一看便知————”
林黛玉顺着她所指看去,心中更是确定,果然,皆是我的手笔。
忽而林黛玉似是想到了什么,难道说,那纨绔当初催促我撰写四书文心得,便是为了编篡此书,预备在县试之后,用以自证学识,堵住悠悠众口?
“他竟————这般笃信我能考中案首?”
念及此,林黛玉心口怦然。
指尖轻轻拂过书页上熟悉的字句,仿佛能回忆起那段时日的弹精竭虑,如今竟与那纨跨的深谋远虑交织在了一起。
小觑他了,若他真能吃透这些书本,考个县试还真不难。
只是————这其中有些释义,参考了爹爹笔记中的见解,但愿不会被他察觉才好。不过,四书文注解本就大同小异,算不得有什么门坎,又不是庞杂的五经,应是无妨。
林黛玉这边心绪飘远,神游天外。
那厢薛宝钗却仍在侃侃而谈,细数此书精妙之处,言语间不免暗戳戳地强调了自己在此书成稿过程中的辛劳与慧眼。
眼见林黛玉眸中光彩愈盛,尽是欣赏与欣喜之色,薛宝钗心下按捺不住一阵得意。
看来,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