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萧玄,周如锦心情低落,沉鱼又藏着心事,两个心不在焉的人,谈话的兴致并不高,很快就在街头分开。
望着周如锦离开的背影,沉鱼没回董府,而是折返回茶肆。
半个时辰后,坐在她邻桌的那几个中年男人才尽兴散去。
沉鱼盯住那个叫伯文的男人。
他应是才来建康不久,人生地不熟,由同坐喝茶的另一个男人领着,七拐八拐地往一片低矮的屋舍走去。
沉鱼一路尾随。
叫伯文的男人刚迈过门槛,有什么东西抵上他的后腰。
他瞬间僵若石化。
“你,你要做什么?我身上没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沉鱼没说话,往路面瞧一眼,将人拽进屋,再从内栓上门。
趁着栓门的间隙,男人打量布巾覆面的不速之客,不禁皱眉:“你一个女子怎么做这鼠窃狗盗之事?”
沉鱼冷睨他:“做便做了,管他是男还是女。”
刀锋抵的不再是后腰,而是脖颈。
男人虽畏惧,仍劝道:“我听你声音,年龄应该不大,我劝你还是——”
“少废话。”
沉鱼不耐烦。
男人啰啰嗦嗦的做派,跟当日的傅怀玉有一拼。
沉鱼单刀直入:“你认识江俨?与他是同乡?”
男人愣住,面上有些慌乱,“我不认识他,和他也不是同乡,你想做什么?”
刀刃轻轻一压,从脖间传来一阵刺痛,男人皱紧眉头:“别,别杀我。”
沉鱼睨一眼刀刃上的红色,冷冷道:“想要保住性命也简单,只需拿你知道的作为交换。”
男人犹豫:“你,你想知道什么?”
沉鱼不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手上稍稍用了力气,男人登时五官扭曲,急急叫起来。
“我说我说。”
“好,那你说。”沉鱼将刀刃离得远一些。
男人疼得嘶嘶吸气,想摸一摸脖颈,却不敢动,眼睛瞅着蒙面女子,不情不愿开口。
“我,我认得江俨。”
沉鱼不动声色。
方才在茶肆,她就瞧出来这男人有意隐瞒。
“关于他和谢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屋子简陋狭小,除了床榻和案几,没有多余的陈设,一眼就望到头,此刻门窗紧闭,不但不觉得暖和,反而越发阴冷。
男人微微发颤。
“啊谢,谢家,哪个谢家?”
刀刃再次压下来,有汗珠从男人的额头滚落。
“谢,谢文昊!”
沉鱼睨他:“你果然知道,还不快说。”
“我”男人一边掉着汗珠,一边流着血,道:“本就时隔多年,我又年纪大了,有些事难免淡忘。”
沉鱼盯着他,“那你可得想快些,毕竟,我能等得起,可你的脖子等不起。”
男人面上一白,“好。”
沉鱼握刀的手松了力道,眼神依旧冰冷。
男人缓了缓,道:“我是,我虽是南乡人,却不是舞阴的,和江俨算是同乡,但并不相熟,统共也没见过几次,真正与他相熟的是我姨母一家,因为他们两家是邻居。”
沉鱼心中失望。
她想知道的是谢家、谢琬。
这样一个邻居的亲戚,又怎么可能知道什么秘密?
沉鱼兴致缺缺,“说说江俨和谢家的事。”
男人看一眼沉鱼,回忆道:“江俨幼时就喜读书,后来确实文采非凡。唉,像咱们这样寒门出身的人,若肯安于现状,也能平安度日,可要是想跻身仕途,那便难了。这江俨便是不安现状的,我去姨母家探亲的那次,江俨正巧离开舞阴,来了建康,我听姨母说,他在建康城有相熟的友人,叫田文涛,江俨那次就是来投奔田文涛的。”
沉鱼蹙了蹙眉,并未提起什么兴趣。
男人接着道:“田文涛虽在建康,但也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可能真是人各有命吧,我后来听姨母说,因为田文涛的关系,江俨偶然在宴席上结识了吴介。”他一顿,停下来看沉鱼:“吴介你知道吗?”
吴介,前尚书令。
沉鱼是再熟悉不过了。
明帝弥留之际,命其为辅政大臣,辅佐萧越。
萧越登基后,不理政事,还拉着她一道捉耗虫,就是那次,吴介带着众臣闯宫,劝谏萧越,萧越命人堵了吴介的嘴,当众杖责。
那次以后,吴介就病倒了。
再后来,吴介辞官归乡。
再听到他的消息,就是病逝。
究竟是真的病逝,还是被暗杀,沉鱼也并不清楚。
她并不多言,只是点头,“知道。”
男人又道:“这吴介可与田文涛不同,不仅在建康城内小有名气,还是竟陵王府上的文士。据说,就是吴介将江俨引荐给竟陵王,从此以后,江俨受到竟陵王的赏识和重用,也是因为竟陵王,江俨认识了高门出身的谢家郎君谢攸,说谢攸,一般人觉得陌生,都只唤他谢文昊。”
谢攸,字文昊。
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