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们的户口也重新落了籍,正式登记为余新的居民。
年底的时候,周家人从各地陆续回到了余新。
周宇凡趁这个机会,风风光光地娶了黎花晨。
腊月二十那天,余新城里飘着细细的小雪。
可周家门口的热闹劲儿,却硬生生把雪都压了下去。
大门口高高吊着两挂大红灯笼。
门顶上方,一个斗大的“囍”字贴得端端正正。
街坊四邻全都挤在巷口,踮着脚探头张望。
忽然有人喊。
“来了来了!”
只见三辆吉普车缓缓从街角驶来。
第一辆车里,周宇凡坐得笔直。
后头两辆车坐满了亲戚,车里堆得满满当当。
有崭新的蝴蝶牌缝纫机。
还有一台用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十四寸黑白电视。
人群里顿时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哎哟,这嫁妆可真体面!”
“周家这是下了血本啊!”
“电视都送上了,啧啧,真是阔气!”
议论声此起彼伏,夹杂着笑声和惊叹。
车队驶到招待所门前时,黎花晨正对着镜子理着头发。
最近周淑芬天天给她做护肤。
又请了理发师傅给她修了时髦的发型。
现在她整个人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皮肤白里透红,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
她今天穿的那件红羽绒服,是周淑芬亲手缝的。
样式是海城刚流行起来的新款。
领子一圈厚厚的狐狸毛,软乎乎的,又亮堂堂的。
头上插着一支金簪。
簪头雕着并蒂莲,寓意美满。
耳上垂着一对金坠子,手腕上还套着一对翠绿色的玉镯。
静静坐在那里,可偏偏夺走了整条街的光彩。
让人一眼望过去,再也移不开视线。
周宇凡走到招待所门口,被一群等着闹喜的兄弟拦住了。
他笑着掏出几个红包,一一递过去。
可红包递了,人还是不让进。
武徳康站在最前面,咧着嘴坏笑,带头起哄。
“新郎官!今天这关可没这么容易过!不唱个歌,别想进去见新娘!”
大伙儿齐声附和。
“对!唱!唱东方红!”
他唱完,单膝跪地。
给黎花晨穿上红绣鞋时,手指都在颤抖。
那双绣鞋是手工缝制的,鞋面上绣着金丝凤凰。
鞋头还缀着小小的珍珠。
没人知道,鞋底夹层里,竟藏了两根沉甸甸的金条。
那是周宇凡早就备下的应急之物。
以防万一路上出事,也能保她周全。
出门时,黎花晨抱着个红皮箱。
上面用铜扣锁着,钥匙就贴身收着。
里面是周淑芬给的两万崭新的十元大钞。
还有一对和田玉镯。
据说是周家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
周淑芬昨晚亲手交给她时说。
“这是替你婆婆留下的念想,也是我们周家的真心。”
周宇凡将她稳稳地托在背上。
黎花晨伏在他肩上,额头轻轻抵着他的后颈。
鼻尖全是熟悉的皂角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招待所。
许云丽早已撑着一把油纸伞等在那里。
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
她见他们出来,立刻迎上前,把伞往黎花晨这边偏了偏。
“慢点,别滑!”
她低声提醒。
一边护着黎花晨小心翼翼上了吉普车。
黎花晨一路憋泪。
她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想笑,却更想哭。
这场景,她在无数个寒夜里翻来覆去地梦见过。
却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还能活着等到。
婚宴办在国营饭店。
门口挂着大红灯笼,门楣上贴着喜字,显得格外气派。
周家为了这场婚礼,早早就把二楼整个包了下来。
二十张桌被围的满满的,每张桌上铺着鲜红的绒布。
盘子里堆着红烧肉、卤牛肉,还有余新少见的大虾和火腿片。
每桌两瓶湘泉酒,酒瓶外还贴着红色的小喜签。
周淑芬穿着件深灰色的呢子大衣,领口别着一枚国营厂徽。
她站在大堂门口,与每一位前来的客人点头寒暄。
尤其是县供销社的主任,她更是亲自迎上去递烟握手。
这位主任曾帮周家解决过不少物资难题。
今日特意请来,也算是礼数周全。
主桌上,郭振义、郭宴龙、周宇杰和江南枝端坐着。
他们看着周宇凡一身新郎打扮,提着酒壶挨桌敬酒。
时不时有人开个玩笑,他也跟着笑两句,眼角眉梢都是幸福。
整个二楼,热热闹闹,暖意融融。
拜堂那会儿,四周瞬间安静下